走出醫院,金峰才發現自己的眼淚一直都沒有幹,風一吹,眼淚貼在臉上,冰冰的。金峰長舒了一口氣,心裏才稍稍舒暢了一些。晚上十點半,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但城市的夜晚仍然那麼熱鬧,霓虹燈讓城市煥發光彩,音樂給城市增添浪漫。城市從出現到如今的繁榮無不見證著人類巨大的創造力,這些創造人在金峰看來能與神媲美。金峰一直慶幸自己是人類,盡管隻是路人甲乙丙,但也有創造力。那些螞蟻某某某連活著都糊塗,更談不上改造世界、創造一切了。但今晚,金峰絲毫不覺得人又多偉大,他看到了人的脆弱,一個身體健康的男人,一個天天運動的軍人,就這麼糊裏糊塗地倒下了,誰又敢說人類能與神媲美呢?人類也不過是一群螞蟻,一群擁有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卻總陷於痛苦的螞蟻。
金峰的思緒一片混亂,他出來是想找些吃的給母親,但過了幾家飯店麵館,他都沒有停下,或者,他根本就沒有看到。連樹著大招牌的飯店都看不到,更不要說走在路上的行人了。從斜道裏叉出來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就這樣被金峰撞到了。
老漢倒在地上哼哼呀呀的,似乎這一撞傷他傷得不輕。
金峰急忙把老漢扶起來,連聲道歉。
老漢嘴裏嘟囔著:“小夥子走路都不長眼睛,幸好我身體好,換一個瘦點的還不得上醫院啊。哎呦…”
金峰沒辦法搭腔。
老漢認真看了一眼金峰的臉,突然不嘟囔了,隻死死地盯著金峰的額頭,似乎看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小夥子,你天庭發黑,近日會有災禍臨頭啊。難怪你這走路都不帶眼睛,看來禍事離你不遠了。”
金峰一聽,心中大驚,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老漢,老漢著裝樸素,麵容清臒,隱約透出一種不俗的氣質。父親的病來得莫名其妙,這老漢也出現得莫名其妙,或許,這老漢能幫父親度過這一難關。想到這裏,金峰試探著問:“你的話是什麼意思,能不能說明白一點。”
老漢微微眯著眼,拿出左手掐算了起來,不多時,猛地睜開眼睛,說道:“令尊有大難!”
這一席話讓金峰聽著如同觸電一般,轉而又無比激動起來。他緊緊握著老漢的手,急聲說:“求您救救我爸。”說完,眼淚嘩啦啦地就噴湧而出。
老漢滿臉為難的樣子,幾次欲言又止。
金峰著急地望著老漢,說:“隻要您能救我爸,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您。”
老漢似乎下了決心,緩緩地說:“本來你父親天命已定,但是看在你這份孝心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幫你一次。但是,我先把話說清楚,第一,我這是逆天意行事,所以我不能保證一定能夠奏效;第二,你得準備一萬塊錢,這些錢我要準備道具,剩下的就是我的補償費。因為我這樣做就會遭受天譴,會短壽十年,我等於是把自己的命續給你父親。一萬塊錢,你不虧。”
一萬塊錢不算多,隻要有機會救父親的命,值得一試。金峰立馬答應:“應該的,錢沒有問題,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老漢又掐算了一番,說:“這樣吧,今晚零點就是冬至,冬至一陽生,是最好做法的時候。你準備好錢,十一點半到這裏等我。”說完便飄然而去。
金峰看了看手表,正好十點半,一個小時的時間取一萬塊錢不是問題,但是也不算充裕。銀行早已下班,自動取款機最多隻能取三次,一次做多隻有2500,自己身上的錢應付今天醫院的開銷已經差不多了。得跑兩個銀行才行,金峰隻有一張卡,但金峰知道父親身上一定帶著銀行卡。金峰來不及多想,就往醫院跑。
金峰的速度很快,但有一個人的速度更快,攔在金峰麵前。這個人也有五十來歲,披著一件破舊的老式軍裝風衣,糟亂的頭發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遮住了半邊臉,胡子很久沒刮,使得整個頭看上去就像個很久沒修理的棕樹頭。棕樹頭說話了:“你真的要去取錢?”
金峰看了棕樹頭一眼,很不客氣地說:“不關你的事!”
“他救不了你父親,他是騙人的。”棕樹頭的話不像是開玩笑。
“你怎麼知道?”
“你跟我來,你就會知道了。”
金峰沒有相信棕樹頭的意思,他覺得現在沒有什麼事比去取錢更重要。
“你放心,你父親沒事。”棕樹頭說得很輕鬆。
但金峰聽得並不輕鬆:今晚遇到兩個人似乎都知道父親的事,仿佛現在父親金山已經成了世界的中心,人人都在關注。剛才那個老漢說自己能救金山,現在這個棕樹頭很輕鬆地說金山沒事,這讓金峰完全沒了頭緒,到底是該相信誰的?父親金山的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