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高掛,夏日的夜晚還是有些偏涼。加之微風陣陣,樹影婆娑,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黑暗中蟄伏著什麼。隻要稍不注意,它就會飛撲出來,死也不過是一瞬的事。
洛悠然借著月光在蜿蜒小路上前行,從西麵一路走走停停,在樹叢之間細細查看,隻要見一點新土,都會用樹枝挖一下,狠狠的往裏戳,看是否有什麼東西埋在裏麵。
從離殤被埋至今不過五日,新翻的土一定會與舊土顏色不同,要鮮一些。加上現在還未入秋,樹間並無多少落葉,一眼看過去,分辨新舊也不算太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月依然靜靜的高掛浩瀚墨空,散發著溫潤的素光,好似什麼也不能擾亂它的寧靜,
朦朧月色下,洛悠然身體一愣,對著一棵樹露出驚慌的神色,隨手撿起地上的樹枝,便蹲在樹下用力的往顏色略微偏新的一方土挖下去。
越往裏,土越潮濕,顏色也越深,洛悠然能感覺的出來,這地方是有人挖過的,所以土才會這麼鬆,甚至讓她並未花費多大力氣就看到了封壇的紅布。
洛悠然焦急的眼在看到紅布的時候,頓了一下,呼吸有些不穩,手一抖,下定了決心,沿著瓷壇周圍將土挖出來。
她不知道找到了離殤的屍體之後,她能做什麼,應該怎麼做,但她知道,她必須挖。
終於,整個壇子出現在洛悠然視線之中,這個壇子大的一個成人環抱一周才能抱得完,但裏麵裝了什麼,就不知道了。
洛悠然緊張的盯著瓷壇,上麵紅布隨風輕輕晃動,上下漂浮不定,看上去像是壇子裏有活物,掙紮著什麼,像是要出來。
她想,掌廚會殘忍到解了離殤的肢嗎?
背脊一陣冰涼,洛悠然渾身一顫,才發現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時已經被汗濕,有風吹過,冷得她的心都在跟著發抖。
噗通……
噗通……
洛悠然聽到自己的心跳就在耳邊,她甚至想象到打開瓷壇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的頭。
手掌寒意綿綿,哆嗦得厲害,洛悠然沐浴著月光,將白皙的指頭放在紅布上,感受到裏麵一個有點軟的東西抵著紅布,似乎是人的皮膚。一個機靈,她咬牙,蓮色的唇已然蒼白,上麵皸裂了,是被風吹的。
“你在做什麼?”
倏地背後一聲詢問傳來,帶著隱隱的不悅,洛悠然緊繃的心像是被人用石頭狠狠的砸了一下,嚇得兩腳一軟,跪了下去。
她不敢抬頭,身子抖成了一團,發出“嘶嘶”的呼吸聲,無盡的黑暗朝她襲來,將她包裹。
是掌廚,是掌廚發現了,是掌廚要滅口,她注定要變成另一個“離殤”,被裝在在壇子裏,埋在樹下……
“本王問你話!”身後的人不耐煩了,低沉的聲音幾乎是吼的。
本,本王?
洛悠然細細回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急忙跪轉身,施禮道:“奴,奴婢,拜,拜見,王爺。”
縱使心中知曉不是掌廚以後,洛悠然的神色稍有轉變,但臉仍然是蒼白如紙,她的神態和動作落進項恒的眼裏,一滴不漏。
“回,回王爺,奴婢什麼都沒有做。”洛悠然平複心神,跪直了身子想要遮住身後的瓷壇,雖然她知道這隻是徒勞,但還是下意識的想要擋住。她不敢想象,項恒要是看到了瓷壇裏的“她”,會作何反應?
“你身後是什麼?”項恒冷言,清冷的目光落到她身後的瓷壇上,淡淡的開口,沒有什麼情緒夾在在裏麵。
“回王爺,什麼都不是,不過是一些吃食。”洛悠然瞎掰,心虛的低著頭,不敢看項恒的眼睛,但還是能感覺到他冰淩一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由想起他的強虐,洛悠然又有些發抖。
“你做的?”項恒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洛悠然的頭頂,眸子間透出戲謔,淡淡的。
洛悠然不說話了,是該應?還是不應?那就要看項恒對瓷壇有興趣?還是沒興趣?因為她應下了,那瓷壇裏的事就落到她頭上,但她不應下,項恒問起來,理由又要放到哪?
見洛悠然不說話,項恒等得不耐煩了,薄唇輕啟,令從口出:“陸青,去打開那壇子,看看裏麵有些什麼?”
洛悠然聞言大驚,兀地抬起頭對上項恒的眼,那裏麵好似有一隻振翅欲飛的金蝶在撲扇,將人瞬間吸了進去。項恒輕輕彎眼,妖孽的眸子帶著異樣審視著洛悠然。洛悠然怔愣,忙避開,轉頭去看那個叫陸青的精壯男子,手握城拳,捏得緊緊的在發抖,拳心已經濕了。
陸青將紅布打開,裏麵露出一片光禿禿的雞肚子,在月色下發出瑩潤的光澤,金色的雞皮似乎嫩得入口即化。壇子裏,泡了很多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