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多,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了,我在堂屋裏把苕藤切碎裝好,保保回來了,手裏提著錘子和鑽子,這是他鑿石頭的工具。
媽媽在灶房裏下麵條,聽到保保,說:“你喝哈酒,麵馬上就好了。”
保保抓了幾把花生出來,倒上酒,剝了幾顆花生,喝了兩口酒,對我說:“下午去問了沒有嘛?”
我走過去,坐到他旁邊,高興的道:“保保,姚阿姨說好了,喊我明天就去。”
他點點頭,沒再說話,繼續喝酒。
媽媽在裏麵喊:“三兒,把碗跟筷子拿出去,還有豬油跟豆油。”
我忙進灶房去拿碗筷,很快媽媽端了一盆子冒著熱氣的麵出來,放在桌子上,我忙拿起碗把麵夾好。
保保這時也把酒喝完了,他每天幹完活,中午和晚上都會喝點小酒,大部分都沒菜,就拿花生胡豆對付,我還記得最艱難的時候,幾根酸菜也能夠下酒。
邊吃麵,媽媽邊說:“姚琴講了,喊三兒明天就去學,學一年,前半年不包吃住,下半年才在她那裏吃,要了兩百塊錢學費。”
保保頓了下,說:“兩百塊錢?我幹活路還沒發工錢,屋頭還有好多錢嘛?夠不夠得到?”
媽媽說:“隻有八十多塊錢了,明天還要買肥料,要點麥種了。”
保保說:“吃了飯我去找人借嘛,對了,明天去的時候逮個雞公去嘛,拜師要有樣子,不能讓人說閑話。”
媽媽說:“屋頭一共就兩隻雞了,她光說要學費噠。”
保保笑道:“她說是她說,我們禮行要走到,逮起去嘛,以後她教得用心點就是了。”
媽媽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我鼻子有些發酸,沒有說話,心裏默念,一定要學好手藝,不辜負他們的付出。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我就提著一個大麻袋,裏麵裝著家裏那隻最重個頭最大的公雞出了門,兜裏裝著的還有那兩百塊學費,昨天晚飯後保保去給他二弟借來的,來回走了六裏多。
來到美發店門口,才發現自己來早了,還沒開門,又不好意思敲門,隻好乖乖的等在外麵,看著街對麵的中學,此時已經陸續有中學生進了校門,兩年前我從這裏畢業,如今看著這些學生,以前的日子覺得如在昨日。
等了約一個鍾頭,快八點的樣子,卷簾門嘩啦啦作響,門打開了,是一個約十六七歲的女孩子,紮著一頭馬尾,剛起床還有些淩亂,她長得挺漂亮,臉圓圓的,紅彤彤的,一雙眼睛很大很有神,有些微胖。
昨天我來時並沒有見過她,不禁有急促慌亂,提著麻袋不知道怎麼和對方打招呼,心裏暗想她應該就是姚阿姨所說的徒弟之一吧。
“你剪頭發啊?二姐還沒起來,要等一會,進來坐哈嘛!”她熱情的對我打著招呼,以為我是顧客。
我忙說:“我是姚阿姨的徒弟,昨天和她說好的今天來。”
她恍然大悟,說:“你是萬昭啊,昨天二姐說了,進來坐嘛,我收拾一哈!”
店裏靠牆的位置有一張可折疊的竹板床,她熟練的收拾好,折疊起來,搬到店後的過道裏。
看樣子她晚上是睡在店裏的。
我把麻袋提進去,對她說:“師姐,這是我逮給姚阿姨的公雞,放在哪裏啊?”
她指著過道裏說:“放到那間屋嘛。”
我這才看見,過道左側,還有道門,門是打開的,是隔壁的店鋪,後麵兩個店子是相通的。
我走進去一看,牆邊堆著幾麻袋的土豆,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大鋼盆子,地上還堆著一堆削下來的土豆皮,另外還有一個煤爐和一口鍋,一張茶幾,上麵擺放著很多調味的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