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護使躲在簾後暗暗捏緊了拳頭,一陣咬牙切齒,隔著簾櫳隱約見到畫護使嘴角斜挑,暗笑著落座一側的神情,更是氣得鼻子生煙。
“文護使何在?”
文護使的思緒被文曲星君的一聲召喚衝得雲散,忙繞出簾櫳,往座前躬身作揖:
“文護使參拜上仙。”
“文護使,你今日這般不識禮數,逞法橫行仙凡兩界,可知會引起凡間多少人心騷動?”
文曲星君臉上微有慍色,言語之中責怪之意分明,文護使心領神會,隻不迭打躬認罪:
“上仙教訓的是,今日確是小仙思慮不周,又一時興起,才化個飛星奔星殿而來,但小仙此行如此匆匆,卻是有要事要回稟上仙,這才……”
畫護使早料到文護使會抖些機靈為自己分辯開脫,不禁微微一笑,揣著幸災觀望的心態,且看他如何辯得明白。
那文曲星君輕捋皓須,似乎也並不著急詢問,隻悠悠地沉吟了一聲,道:“說吧。”
“是。六十年前,我受先師法令,攜文神筆降臨凡塵,迎青蓮居士誕生,六十年來,小仙長伴左右,為青蓮居士的文脈護法,揮寫之詩文佳篇傳世無數,大昌我天下之文治。日前,青蓮居士陽數已盡,小仙此番下世功德也已圓滿,特收回文神筆,前來向上仙複命。”
說著,文護使從囊中取出錦緞包裹著的文神筆,雙手奉呈於座前。文曲星君微微頷首,道袍廣袖款款一揮,立將文神筆袖入囊中。道:
“文護使此番下界曆盡風塵,輔就一代詩仙,功德巨大,理應多加時日好生休息。如今文神筆歸天,此六十年的文治仙案也算得以銷結。”
隨即喚了畫護使取呈《文畫仙案冊》,翻至青蓮一案,勾畫一筆,正式銷案。
“文護使新近歸天,先好生歇著,道壇諸事自有畫護使協我打理,隻一件,你須將數十年來在凡間的種種經曆多多敘與畫護使聽聽,讓他也長長見識。”
文護使當即黠笑著躬身領了命,還不忘瞟了一旁因詭計未遂而獨自忿忿的畫護使一眼,心裏樂開了花。
這文護使與畫護使原是文曲星君座下的兩名掌壇仙童,跟隨文曲星君修煉多年,道為皆有所成,遂分封為文、畫護使,分管文曲星殿的兩大法器,即是那文神筆與畫神筆。
此二筆經由文曲星君多年道行聚力所化,各具仙力,文者可著遍天下詩文華章,畫者可描盡世間丹青神跡,文神畫筆自現世之日起,便擔當起共襄三界文治盛事的使命,而護筆人就是文曲星君座下文、畫兩名護使。
經年累月,文護使與畫護使朝夕相處,感情日益篤深,二人均俊朗瀟灑,隻是文護使性子飄逸、玩世不恭,畫護使則踏實真誠、善良樸實。
二人性格的迥異一開始竟也沒成為什麼溝通的障礙,隻是不知從何時起,文畫孰勝之爭,成了畫護使內心難解的心結,他漸漸看不慣了文護使輕佻的作風和一身的優越感,心裏暗暗較著勁兒;文護使倒毫無爭勝之心,他一向隨性自如,加之凡間文事日盛,便隻看著畫護使心口難服的小樣兒,覺得倍兒好笑和舒坦。文護使自然毫無惡意,畫護使卻也不愛搭理這茬兒,二人的交往模式如今甚是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