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當古代第一件曠世短袖“t恤”終於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勝利誕生時,我的腳傷也已痊愈。
我迫不及待地脫去悶死人的旗裝,換上清涼簡潔的短袖,在鏡子前轉了一圈,雖然左右似乎有點不對稱,但總體來說大致合身,我還是很滿意地將自己打量了幾遍,胡亂紮了個馬尾辮,趁鳶鳶不在,溜出屋去。
雷雨過後的空氣洋溢著絲絲泥土清香,微微吹來的溫風,帶著一股潮潮的濕氣,蕩翠,飄紅。怒放的蓓蕾被雨露壓得彎了枝條,稀稀落瓣輕飛亂舞,香氣馝馞。
偌大的庭院中,百花遍地綻放,粉粉淡淡,紫紫濃濃,紅紅豔豔,點綴在修葺平坦的青草地上,連綿至遠處的亭台樓閣。
混雜的芬芳引來許多蝴蝶,翩翩於花叢間循繞,輕盈的身影蹈著曼妙的舞姿,儼然一群無憂的仙子。
我閉上眼睛,張開雙臂,迎著風,沐浴在自然的香氣中。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耳際蕩來清遠的男音,細細聽來,這聲音中卻夾雜著數不清的哀愁與寂寞。
我睜開眼四下尋望,依稀看見花草延綿盡頭的亭榭中,立著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廣漠的泛泛之地,惟有這一點人影,確實倍感孤獨。
幽然的惆悵隨風略過心尖,我懷著糾結的情感向亭榭走去。
靠近他,是同情,抑或是同感,我也不自知了。
是一個氣質文靜卻透著蕭索的少年,他站在亭榭中央,溫風時不時地掀起他的衣角,他卻不去在意,依然捧著書獨自吟歎,細細辨認,才依稀猜出那幾個不甚明了的篆字便是《歐陽文忠集》。
我清清嗓子,繞到他身後,吟道:“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常扃。柳梢梅萼漸分明。”
少年的背影微微一顫,僵直著轉過身來驚愕地看著我。
我嫣然一笑,摘下他手中的書籍,指著歐陽修的名字說道:“你方才詠的是歐陽公的《蝶戀花》,而我誦的是李清照仿的《臨江仙》。”
以往在學校的時候,我酷愛文學,特別是古詩詞歌賦,雖然是泛而不精,搬到清代女子的身上也是夠用的了。在此,我正好能夠賣弄一下文縐縐的儒雅,許是一點小小的虛榮心吧。
誰料,他並不買我的帳,隻是將頭低得不能再低,甚至忘記在我手中他的書,從旁側遠遠地繞過我逃出亭榭去了。
“喂!你的書!”我還沒追出幾步,他的影子就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