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王看見她瞪鍾則慶,心下又是一暖,他明白鍾則湘這是給他留麵子呢,小公主總摻和在裏邊,壞的是他們安平王府的麵子,當下原本嗬斥鍾則湘的聲音也柔和了不少:“湘兒,怎麼回事?”
鍾則湘也不說話,隻是伸出左手,極其小巧的一隻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蓄得極長的指甲上用鳳仙花染了豔麗顏色,更顯得手掌纖細肌膚細膩,隻是中指指甲窩裏確有碧波所說的那種白色粉末。
在場的人無不變了臉色,安平王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一步,麵色悚然。碧波眼中乍現喜色,當即搖著安平王的小腿。
“王爺,您看啊,奴婢所言非虛,的確是郡主給奴婢下藥才致使奴婢做出那等以下犯上的事情,這藥粉就是證據啊!”
安平王眼睛裏已經有了怒意,鍾則湘也不說話,卻在安平王開口前幽幽地說了句歌謠:“雲綿甜軟俏玉糖……”
安平王頓時停了步子,也忘了開口質問他低頭看著鍾則湘的指甲窩,聞著空氣裏的甜膩味道,聲音有些發啞:“湘兒,這是……糖粉?”
“小時候我經常看見你們跟妹妹玩,我很羨慕,後來我哭給祖母聽過,祖母哄了我半天,然後給了我一把糖粉,說您小時候也是喜愛唱歌謠吃糖粉,讓我悄悄的藏起來吃。”鍾則湘神情有些恍惚,“再者那本奏折也並非從王爺書房取得,而是則慶小妹給我送請帖時陛下讓她順手捎帶給我的,讓我好好看一看我的親生父親是如何用那些漂亮的話語將我親手推進深淵。”
言語中的嘲諷連傻子都聽得出來,安平王被她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畢竟還是要依靠這個父親的,她也不好直接撕破臉皮子,之前她掐自己止血,又阻擋鍾則慶說話,再加上剛才那一句歌謠引起安平王的憐惜,再加上輕微的嘲諷勾出安平王的愧疚之心。
鍾則慶跑過去,就著她的指甲一刮將那粉末放在嘴裏一舔,讚歎道:“好甜!”
暗暗望了這丫頭一眼,鍾則湘心裏頭明白,她是在為自己證明這確是糖粉,省得安平王不信任再出些什麼幺蛾子,念及此處鍾則湘向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鍾則慶挑了挑眉,眼角眉梢被甜膩得喜氣盈盈,碧波跪在地上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忽然明白大勢已去,一下子癱軟在地,眼淚止不住的流滿臉龐,就連同胸口衣襟都濡濕了一大片。
“你這等惡奴以下犯上不知尊卑,自己去刑房領五十大板以示懲戒吧!”
說罷,安平王轉身離去,步子跨得又大又急。癱軟在地的碧波也似乎明白了什麼,爬起來恨恨的看了鍾則湘鍾則慶二人一眼,方才鍾則慶那一腳踹得不輕,她戰戰巍巍的爬起來,跛著腳踉蹌而去。
“她那一臉陰森的模樣是在嫉妒我長得這樣美嗎?”鍾則慶看見碧波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臉,仰頭望天無恥的開口問道。
鍾則湘早已經習慣了她這幅調調,不予理睬,她在指甲上慢慢悠悠地磨,磨出一層淡粉色的細微粉末,擱在指甲上輕輕一吹就消散了。
遠處一株參天大樹下投下一抹淡淡的人影,那人被在樹後頭看不清臉,跪在樹跟前的正是要前去刑房領罰的碧波,她斂去了那一副張狂自傲的模樣,眉目間籠上了淡淡的羞澀。
“我要的東西,拿到了嗎?”聲音暗啞,不辨男女,語氣間有淡淡倨傲。
聽見這人影開口碧波慌忙從腰間取下一個錦囊,雙手奉上,回答道:“回主上,東西就在這裏頭,方才我與她拉扯過程中親自從她身上扯下來的,絕對沒有被發現。”
“做的不錯,你先走吧。”
碧波應了聲,低著頭也不敢再望那樹後的人,隻要他歡喜,她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望著碧波那一瘸一拐離去的身影,樹後那人舉起錦囊,眼中陰霾一掃而過,眼中亮光比日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