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如果這樣的話司馬濬的反應也就說的過去了。他不記得十年前的事了,忽然有人拿著他母妃的令牌出來做壞事,他一定會覺得詭異。而且針對的人是她,他一定會聯想到十年前他失憶的事情上去,會猜測其中的關聯。
那幾個黑衣人應該已經被抓進府裏來了,不過她倒是不擔心司馬濬能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來,因為那幾個人不可能知道什麼。
這麼想著,她也就放了心,這一天實在是耗了太多心神,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
大廳裏並不見紅叔,景繡和司馬濬兩人默不作聲的吃完早飯,剛放下筷子,就聽司馬濬道:“昨天晚上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以後出門盡量不要一個人。”
景繡一驚,“你的意思是說還會有人追殺我?”瑞親王妃到底是準備了多少人對付她啊,真是做鬼都不願意放過她。
司馬濬目光銳利地盯著她,等下人將桌子收拾幹淨都退下去後他才說道:“跟十年前的事有關是嗎?”雖是問句,卻含著一絲篤定。
景繡遲疑地點頭,聽他又道:“你心裏有懷疑對象嗎?”
這個……景繡皺著秀眉疑惑地看著他,他不是認識那塊腰牌嗎而且應該見過那四名黑衣人了,怎麼會再來問她有沒有懷疑對象?難道是他不敢麵對現實,不敢相信他的母妃會做出這樣的事?
“沒有。”
司馬濬還想再說什麼,蔣遷在這時進來了,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是一片凝重,沒有看景繡直接趴在司馬濬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司馬濬淡淡地看了景繡一眼,低聲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蔣遷退下去後,司馬濬迎上她帶著詢問的雙眸,道:“昨晚上那四個人咬舌自盡了。”
景繡張了張嘴,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雖然說這四個人是間接因為她而死的,但她心裏絲毫沒有愧疚,隻是替他們覺得可惜和不值。瑞親王妃已經死了,他們竟然還如此替她賣命,任務失敗還以死謝罪,這種忠心簡直太愚蠢了!
司馬濬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輕笑了一聲,“我已經傳信回東旗讓人交給桑姨了,我想一個月後桑姨就會來到平陽城,我想她見到你一定很高興。繡兒應該也很高興能見到她吧?”
景繡怎麼會聽不出他話裏若有若無的試探,但是如果桑姨對瑞親王妃如那幾個黑衣人一樣忠誠的話自然什麼都不會告訴司馬濬。所以來了又怎樣,桑姨什麼都不會說。
適當地表現出自己的驚喜,露出期待地神色道:“真的嗎,我和桑姨都十年沒見了,她還好嗎?”
司馬濬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想從她神色間看到慌亂或是緊張來,卻見她一臉驚喜,雖然有些刻意的誇張顯得不那麼真實,但並不是為了掩飾什麼。移開目光聲音冷冷地道:“很好。”說完沉著峻臉起身離開了。
景繡收斂了刻意裝出來的笑容,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無聲地歎息了一聲,司馬濬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而是我不想看到你難過。
三天的時間倏忽而過,這三天裏景繡再沒見到司馬濬,不知道是刻意躲著她還是在忙什麼重要的事,連吃飯都不去大廳了。
景繡抱著裝著為數不多幾件衣裳的包袱站在濬王府後門口,最後留戀地往裏張望了一眼就跟紅叔告了別。紅叔舉著手中的銀票,苦口婆心地勸道:“還是拿著吧,不然王爺那邊紅叔不好交待啊。”
景繡搖頭道:“幫我跟殿下說聲謝謝還有……抱歉。”
紅叔無奈,隻好將銀票揣進懷裏,點頭道:“你放心吧。”
景繡並沒直接去丞相府,而是先去了同仁堂,在同仁堂內換了身樸素的衣賞又重新梳了個丫鬟才會梳的雙丫髻,取下戴了多日的麵紗,又在臉上塗塗抹抹一番,對著鏡子滿意地點點頭。和黎叔翠娘寒暄了一會兒才離開同仁堂徒步向相府而去。
到了相府門口她並沒有立刻讓人通報,而是不顧路人指指點點和各色目光,抱著包袱一屁股坐在相府大門口的其中一座石獅子腳下。
過了一會兒,相府管家急匆匆地走過來了,扔了一粒碎銀到景繡腳下,滿臉嫌惡地說道:“我家大小姐賞你的,快拿著銀子走吧,要是衝撞了太子殿下,你的小命也就別想要了!”
景繡抬起髒兮兮的臉,輕聲委屈地說道:“我不是乞丐。”
管家轉身的動作一頓,直接被氣樂了,“你不是乞丐你賴在咱們相府大門口做什麼?”他看了地上的碎銀一眼,眼裏閃過一絲嘲諷,解下腰間的荷包拿出幾枚銅板扔在地上,銅板在地上滾動四散開來發出悅耳的聲音。“這是大爺我賞你的,拿上錢馬上走!”
“我說過我不是乞丐。”景繡將滾到腳邊的一枚銅板一腳踢開,滿臉怒氣地重申道。
管家見狀,臉一下子就綠了。“來人啦!”他對著府門大喝一聲,立刻有三五個護衛跑了過來,“把她給拖走,扔遠一點兒,千萬不能讓她有機會衝撞了太子殿下!”
景繡看著遠處駛過來的馬車,眼中精光一閃,站起身靈巧地避開護衛伸過來的手,直往府門跑去。
“給我攔住她!”管家氣急敗壞地指著景繡高聲命令道。一旁呆愣的護衛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去追景繡。
景天嵐一下馬車就見到這亂哄哄的一幕,皺眉厲聲道:“都給我停下!”
管家聽到聲音立刻身子一僵,轉過身來舔著笑臉道:“老爺您回來了。”
護衛們也立刻停了下來,滿臉恭敬地低著頭,景繡自然也停了下來,低著頭作乖巧狀。
“這是怎麼回事?”景天嵐目光在眾人麵上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景繡身上,沉聲問道。
管家惡狠狠地瞪了景繡一眼,將剛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景天嵐走到景繡麵前,語重心長地說道:“姑娘,人心不足蛇吞象……”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白銀舉到景繡麵前,“拿著銀子走吧,這裏不是你能鬧事的地方。”
景繡嘴角勾起一抹諷刺,沒有去接銀子,抬起頭來滿臉受傷地看著景天嵐,聲音哽咽哀傷地說道:“父親,我是繡兒啊,您不認得女兒了嗎?”
景天嵐神色一怔,仔細打量了一會兒才狐疑地開口道:“你憑什麼說你是繡兒?”
她滿臉髒兮兮的,根本看不出原本樣貌。
“這個……”景繡含著淚從包袱裏掏出一支樣式陳舊的簪子,顫抖著手遞到他麵前,“娘說,這支簪子是父親你送給她的,這些年我一直認真的保管著……”
這支簪子正是當年芸娘逃難時用來抵馬車錢的簪子,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景繡再次見到了這支簪子就買了下來。
景天嵐接過簪子看了一會兒才抬頭看向景繡神色間有幾分動容,“你真是為父的繡兒?”
景繡含淚點頭,“父親應該知道女兒脖子後麵的……”
不待她話說完,景天嵐就滿臉欣慰心疼地打斷她的話,“繡兒,你真的是為父的繡兒,這些年苦了你了。”
景繡心裏升起一陣怪異的感覺總覺得他似乎怕她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一樣,她來不及多想什麼,景天嵐已經牽了她的手往裏麵走去。一邊走一邊問起景繡這些年在外麵生活的境況,景繡隻說自己被一戶普通人家收留了,兩年前養父母紛紛因病去世了,而她怕他不認她這個女兒所以這些年一直不敢回來,直到三天前接到扁鵲的信知道他在找她,這才找上門來。
管家和幾個護衛麵麵相覷地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後心裏一陣後怕起來。原來真不是乞丐,真不是來騙錢的,她竟然是失蹤多年的二小姐!
管家心裏那個悔啊,忙追了進去,二小姐回來了,他得吩咐廚房多送些吃的過去。
“管家,出什麼事了慌慌張張的!”景媛正和南宮璃在花園中賞花散步,看到管家急急忙忙地小跑著不悅地出聲道。
她的語氣聽起來既不太過嚴厲但也威嚴十足。她既不能讓太子覺得她性格凶悍強勢也不能讓太子覺得她不夠威嚴,沒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顯然她的度把握的非常好,南宮璃看著她的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讚賞。隻有媛兒這樣才貌雙全,性子溫和同時不缺威嚴的女子才適合當他太子府的太子妃,替他管理後院打點一切啊。
管家心裏哀嚎一聲,他今兒個是倒了什麼血黴啊,剛得罪二小姐又挨了大小姐的眼。揚起諂媚的笑,急忙跑過去行禮道:“老奴參見太子殿下,大小姐!”
景媛淡淡點頭,“起來吧,管家你是府裏的老人了,一向穩重,今天這是怎麼了?”
“這不二小姐回來了,老奴急著去廚房給二小姐張羅飯菜,這才著急了點兒。衝撞了太子殿下和大小姐,奴才該罰。”說著就作勢要扇自己耳刮子。
景媛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什麼二小姐?”
管家這才想起來,他家大小姐還不知道這回事呢,立刻解釋道:“大小姐,剛才護衛說的乞丐就是二小姐啊,老爺已經帶著二小姐進來了,您沒瞧見嗎?”
景媛愣愣地不知作何反應,南宮璃對著管家揮了揮手,管家離開後他笑道:“媛兒,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二小姐竟然還活著,真是老天保佑啊!你這個作姐姐的不去看看嗎?本太子可是很好奇當年的小丫頭如今長成什麼樣了呢?”
景媛扯了扯嘴角,神情僵硬地說道:“真的是老天保佑,繡兒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錦繡閣內。
孫嬤嬤不停地抹眼淚跟在景天嵐和景繡身後,自從一年多前知道二小姐還活著的消息,她就無時不刻不再盼著二小姐回相府的這一天,終於,這一天讓她給盼來了。
“繡兒,這是你娘生前住的院子,這些年我一直讓人****打掃就是為了等你回來,你看這裏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是不是都跟小時候一樣?”景天嵐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笑著說道。
景繡平靜地打量著錦繡閣內的一切,淡淡地說道:“我不記得了。”
景天嵐道:“你失蹤的時候才五歲,不記得很正常,你暫時委屈一下先住在這裏,等爹準備好新的院子你再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