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者,乘生氣也。
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
河流觀水流,街道看車流,小巷視人流。開店選址,首要便是要能聚腳。成建七年屬於下元八運,東北方當旺,西南為零神水,東方為照神方,宜為水口。叉路口是為作水口,故店鋪西南方或東方為叉路口,那麼開店在此處方可財旺。但望風樓卻是個例外,它雖未打破選址水口的貫例,但生意仍馬馬虎虎。它在長臨屹立了十來個年頭,都快趕上沈老五的年紀了。
沈老五發現了望風樓的問題,但沈大少卻讓她少管閑事。偶有一日,路過望風樓,忽然看見它的門變得又高又大,與對門的安平樓相比,成了名副其實的“陽店”。以風水而論,若兩家店麵門戶相對,那麼門欄低者勝,門欄高者敗;門大者為“陽店”,門小者為“陰店”,陽店氣盛,陰店氣衰,大魚吞小魚是理所當然的了。商場如戰場,風水輪流轉,雖未曾刀光劍影,卻也是烽火連天。
在安平樓消失了近四年後的今日,望風樓,風正順,氣正粗,大堂裏黑壓壓坐了一屋子的人。
“這是昆侖山下寒潭裏煉製的冰蟾,它吸收了世上五種劇毒,在寒潭裏浸了整整六十年,能解毒,亦能入藥,起價三千兩。”
話音剛落,人群裏便傳出一陣唏噓聲。眾人臉上皆洋溢著抑製不住的興奮與驚異,眼珠子咕溜溜轉動,隻恨不能要掉下,石頭一般在地上砸出一個洞來。
望風樓果然好風水,千年冰蟾,南海九珠,北海墨玉,昆侖紅雪,這四樣無一不價值連城的異寶四大異寶竟能在此齊現身。別說親眼看見,平日隻怕是遠遠望上一望也是不太可能的。獨一無二、天下無雙的特性,注定了這些貴重的寶物從來都不會隻屬於一個人。能短暫擁有它們的人,雖說不一定皆是非富即貴,至少也有著一定的過人之處。
熱鬧的大堂裏,沈老五一身男裝,立在人群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與眾人不同的是,她的視線並未專注於四寶上,眼角的餘光不時投向那解說著四寶的口若懸河地男子。讓她好奇的是,那人分明三十左右的年紀,卻頂著一頭步入老年的花白發色。如此奇特的發色,按常理而論應不會被人忽視,然而雲遊四方多年,她卻從未聽說過哪門哪派哪府有這麼一個人。
“說是千年冰蟾,怎麼卻說有六十年?”
“我也不太清楚,隻聽說這些東西都是異寶,所以來看個熱鬧。”
聽到旁人的議論,沈老五不由低聲道:“所謂‘千年’,並非指冰蟾,而是指昆侖山下的千年寒潭。冰蟾吸收了它千年所積之寒氣,故謂之‘千年。’”
“原來如此。隻是,這起價三千兩未免也太誇張了,誰能受得起?”
“此物也非常人所能受之,咱們且隻管看這熱鬧去。”
聽著兩人的一言一語,沈老五笑了笑,眼角的餘光朝台上掃去,一轉身便擠出了人群。出了望風樓,迎麵吹來一陣寒風。相對清冷的街道而言,雪白的地麵熱鬧不已,一片狼藉,隻見腳印不見其人。由腳印延伸的方向來看,不少人趕集一般聚到了望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