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東來到田翠蛾家時已經上午10點了,田家母女昨晚一直在等他,左等右等不見來,兩人不覺有些擔心,怕趙興東出門遇到什麼意外,後來田母又疑神疑鬼起來,說趙興東是不是後悔了,不願意做生意了。二人仔細一琢磨,從計劃賣油,到現在收雞蛋,還都是趙興東起的頭,前兩次見麵倒也沒覺得他有多重要,現在卻發現沒有他還真像少了點什麼。
後來兩個人實在等得心煩,知道趙興東一直住學校,就想派田中原去縣高中看看。可田中原正為一道代數題犯愁,被母親、姐姐一打擾,勃然大怒,把兩個女人臭罵一頓,轟出屋外,氣的母女倆隻想罵娘,可又實在不敢惹田家這唯一的獨苗。後來還是田翠蛾自己跑了一趟,結果縣高中看門老漢說,趙興東前天一大早就走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田翠蛾回家後和母親一核計,興許是趙興東在外邊有事耽擱了,也隻有明天再等消息了。第二天早上田母正在院子裏給兒子洗衣服,而田翠蛾正在檢查收雞蛋的大筐,這時候趙興東進了門。
問候中帶著埋怨更帶著關懷,讓趙興東覺得心裏暖洋洋的,稍做解釋後,三人進屋坐下,趙興東先說起自己這邊的情況來。
三天來,趙興東在十三個村子設置了收購點(十二個同學家以及村支書家),估計每周能收到一百二十斤左右的雞蛋;並且跟賈柳溝定了二百斤油,價格是每斤五毛五,然後告訴田家母女,賣油隻能隔一天賣一回,否則可能有風險。
田翠蛾則把縣城周圍的大、中型村子跑了個遍,有的是通過關係,有的是直接找上門,最後在十一個村子設了收購點,也委托了專人收購,估摸每天收個十五斤問題不大。
至於田母,把做買賣的工具已經準備好了,杆秤、大筐、架子車等等,聽到趙興東又搞回來了油,就說還要弄油提、油壇、一些空瓶子。
田母還負責調查市場價格,也把了解到的信息告訴了趙興東。現在是夏季,因產量高,所以雞蛋價格較低,縣城是三毛五一斤,各個公社比縣城價格普遍低二分錢左右,而且還打聽到地區城裏最貴,要三毛八一斤。總的來說就是越靠近城裏越貴,城越大越貴。
最後三個人核計起來收購價到底應該定多少,通過幾日的調研,大家心裏都有了譜,趙興東先分析道:“家裏有兩到三隻雞的農戶,一個月能最多攢三十來個雞蛋,大概就是四斤。按縣城價,每斤三毛五,能賣一塊四。要是咱按每斤三毛錢收,四斤雞蛋就是一塊二。俺是農民,俺清楚,一塊四跟一塊二整整差了兩毛,咱就是把農民殺了,他也絕對不會讓咱收,這兩毛錢對鄉黨們來說,不是個小數目。”
田母聽了點頭道:“興東這話說的中聽,農民日子苦,要是四斤雞蛋能差兩毛錢,他們肯定自己跑到縣城,哪怕蹲上一天也要自己賣,不會給咱收。這忙活一天要是能多掙兩毛錢,農民是寧可自己受累的。”
田翠蛾也接著分析道:“如果四斤雞蛋,咱按一塊三收,每斤算下裏就是三毛二或者三毛三,那咱自己就沒啥賺頭了。隻有按三毛一收,才最合理。這個價,既能保證咱的利潤,也能最大限度讓農民把雞蛋交給咱。”
趙興東聽了,說道:“每斤雞蛋三毛一,四斤就是一塊兩毛四,比市場價少了一毛六,俺看這也是農民的極限了。為多掙一毛來錢,跑縣城蹲一天,多數鄉黨是不願意的,隻有實在窮的沒辦法的,才會受這累。”
田翠蛾一邊點頭,一邊說道:“就是,攢了一個多月,才能攢四斤雞蛋,跑到縣裏來賣,吃苦受累不說,說不定還要坐車,這車費也是錢呀,如果隻多賣一毛來錢,還真不如給咱收算了。”
最終討論結束,田母為收雞蛋定了指導價,就是每斤比縣城價低四分錢,目前八、九月就按三毛一分收,以後天冷了,隨著雞蛋的賣價上漲,收購價也上漲,但差價維持四分錢不變,如果情況發生了重大變化,那再做修改。
趙興東見收購價這個生意的核心問題解決了,心裏還是沒有輕鬆,因為對他來說,最關鍵的問題還沒有著落,就是與田家母女合作的問題,這本錢怎麼出、利潤如何分配呢?
結果趙興東還沒來得及張口,田家母女就先發了話,田母說道:“興東,這做生意向來就是親兄弟明算賬,咱們就把話挑明,俺和你小蛾姐這兩天也核計了,你看這樣中不中……”
原來田家已經定出了方案:收雞蛋的本錢,是各出各的,趙興東收的雞蛋,全部都給田家,每次交貨的時候,現稱現算,當場結清,價格呢比縣城價低兩分錢。
趙興東聽了一算賬,每斤雞蛋自己有兩分錢賺頭,一個禮拜收一百來斤,能有兩、三塊錢利潤,扣掉給代收人的一分錢,自己淨落一塊多,一個月下來起碼有五塊錢,可以接受。然後他又替田家也算了一下,田翠蛾每天收十五、六斤雞蛋,扣除給代理的一分錢,每斤有三分錢利潤,一天下來就是五毛錢,一個月大概有十五塊。再加上自己這邊收的,她一斤有兩分錢利潤,一個月大概十塊錢。合起來田家一個月,總共也有二十五塊錢收入,也應該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