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策馬狂奔了數日,深入樹林。“主子,”僑戈對坐在大樹下的胤萊說,“你喝點水吧。”
胤萊接過僑戈遞來的水壺,喝了一口,然後微笑著對僑戈說:“水很甜,這是哪來的水?”
“是從前麵的小溪取來的水。”僑戈回答。她眯起眼睛笑嘻嘻地看著胤萊,看的胤萊不明所以,問:“僑戈,你幹嘛看著我笑?”
“主子,你終於不再陰鬱了,現在也逐漸愛笑了,真好。”僑戈拉著胤萊的胳膊親昵的說。
“也許是一直在這森林裏趕路,遠離城市,遠離紛擾,心裏就輕鬆起來了吧。”
僑戈看著篝火上烤的滋滋作響的野兔,猶豫一下說:“我們的幹糧已經沒了,也不能每天靠抓野兔充饑,而且這每晚讓主子睡在樹林裏也不是辦法。這眼看就要到河間了,是西河地區的邊界了。等送親隊伍在長河上與大秦交接之後,進入大秦領地就可以了。”
“我們明日就去河間準備渡河。”胤萊想了想說,“到了鎮上,我們不能聲張,你也都得改口。以後你還像小時候一樣,盡可以叫我祈兒。”胤萊說。聞著烤肉的香味,胤萊的肚子很自覺地叫起來。
胤萊拿起兔子剛要吃,僑戈臉色一正,低聲喝道:“誰!”說話間拔出劍,護在胤萊麵前,警戒起來。
胤萊冷靜的站在僑戈身後,會不會是什麼野獸,順著香味尋過來了?不過這裏有火,野獸也不大敢接近。
麵前的草叢開始晃動,眼看僑戈的劍要刺出去了,這時候一個姑娘跌跌撞撞的走出來,倒在二人麵前。
“你是誰?”僑戈用劍指著她問。
那姑娘一手緊緊攥著另一隻胳膊,指尖還不住流出汩汩鮮血。她痛苦的躺在地上,滿頭大汗,沒有回答。
胤萊看清情況說:“僑戈,她受傷了,先給她止血。”僑戈不動,依然警戒著。“救人要緊。”胤萊把兔子一把塞進僑戈懷裏,繞過她走到那姑娘麵前。她蹲下,從自己布裙子上撤下一塊布條,用力綁在姑娘的傷口上方,然後柔聲勸道,“姑娘,我給你止血,你先鬆開手,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主子,”僑戈放下兔子,走到胤萊身邊想阻攔,被胤萊一個眼神止住,“我去拿水。”說完去火堆邊拿來水壺遞給胤萊。
姑娘因為疼痛過度,有些神誌不清,好像沒有聽到胤萊說話,依然緊緊攥住傷口。
胤萊看到姑娘渾身都是土,一定摔了好幾次,她握住姑娘的手哄道:“我會幫你的,你相信我,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你這樣握著傷口會感染的。”
姑娘看了胤萊一眼,放鬆了手上的力氣。胤萊掰開她的手,借著火光仔細觀察著傷口。
“流出來的是紅色的血,還沒有感染,僑戈,找塊幹淨的布來。”胤萊說完,用水清清衝洗姑娘的傷口。
姑娘因為疼,忽然用沒有受傷的手死死攥住胤萊的胳膊,嚇得僑戈立刻拿起劍。胤萊示意僑戈沒事,然後一邊柔聲哄著姑娘,一邊輕輕的倒水為她清洗傷口。
等受傷的姑娘睡著,僑戈撅著嘴埋怨胤萊:“主子,你看你也不說疼,這胳膊都讓她給抓破了。這姑娘也真厲害,隔了這麼厚的衣裳還能給你抓破了。也不知道她什麼來頭。”
“噓。”胤萊忙伸出食指放在雙唇前讓僑戈噤聲,“她剛睡著,別吵醒她。等她醒了再問她。”胤萊走到熟睡的姑娘身邊,把毯子為她蓋好,然後坐在她身邊,替她擋著寒風。
深夜,胤萊已經熟睡。僑戈自己喃喃:“這個時候,各國局勢都不穩定,我一定要小心為妙。”說完拿起劍,對著受傷的姑娘要劈下去。胤萊一翻身,緊緊摟住那姑娘,直接擋在她身前,這無論從那裏劈下去都定會傷了胤萊。
僑戈搖搖頭,隻好收回劍,盯著抱在一起的胤萊和那姑娘,心裏開始盤算。
遠處的樹上,一個身影見此一幕,也悄悄把已經出鞘的劍放回劍鞘,繼續悄無聲息的隱藏起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樹林裏彌漫著濃濃的霧氣。僑戈站起身,開始收拾行李,又找了些果子喂馬。馬咀嚼的聲音吵醒了胤萊,她醒過來,看了眼自己抱了一夜的姑娘,忙做起來查看姑娘的傷口。
姑娘也醒了,明眸善睞,微笑著看著胤萊。胤萊這才看清眼前這姑娘,姑娘長得嬌美,凝脂點漆,明眸皓齒,雖然臉上有些髒,也掩蓋不住她的美麗。她穿著一身簡陋的獵戶裝,高高的靴子,虎皮裙和鹿皮馬甲,套在深綠色的棉衣外。
“姑娘,你醒了。”胤萊扶起姑娘問。
“多謝二位救命之恩。”姑娘行禮。
“姑娘不必多禮,我們也沒做什麼。”胤萊看僑戈隻是警惕的盯著姑娘,打圓場說。
姑娘忽然歎口氣,垂著眼眸,不一會兒竟嚶嚶哭了起來。
胤萊本在幫僑戈收拾東西,聽到姑娘哭了起來,走過來問:“姑娘怎麼了?傷口很疼嗎?”
姑娘淚眼惺忪的搖搖頭。
“那是餓了吧?是我想的不周到,現在也沒有什麼幹糧了,要不一會兒我們要進城,姑娘與我們一起吧。等進程吃飽了,我們再送姑娘回家。”胤萊安慰道。
姑娘哭訴說她本是住在這山中的獵戶,母親是大秦人,她命苦死得早,隻留下我和父親相依為命。她爹昨天為了救她,被狗熊吃了。她拚盡全力想逃出樹林,過江去大秦秦都投奔親人。
一聽如此順路,胤萊和僑戈麵麵相覷。她不好推脫,便問:“姑娘怎麼稱呼?”
秦夕哽咽著說:“我姓秦,叫秦夕。”
僑戈打量著秦夕說:“秦夕?你一個獵戶的女兒,名字起得倒是夠雅的。”
“我雖是獵戶的女兒,可我娘是念過書的,是她給我取了這個名字。”秦夕回答,“姑娘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救我。”
“你!”僑戈剛要反駁,被胤萊一把拉住,“秦夕姑娘,我們並沒有懷疑你。你說得對,我們既然救了你,怎麼會懷疑你呢。你一個人有傷在身,那麼遠的路我也不放心。正好,我們也要去秦都,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跟我們一起去吧。”
“祈兒。”僑戈叫胤萊,想製止,可以下有沒想出用什麼理由。
“我能體會你此時的心情,大家一起互相也有個照應。”胤萊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說,“你覺得呢?”
秦夕淚眼朦朧的看看胤萊,又看看僑戈說:“我自然是願意,可是……”
“你若願意就好,那我們就一起走吧。忘了介紹,我叫祈兒,這是我姐姐僑戈。”
三人收拾了一下,掩藏有人在這裏待過的痕跡,牽著馬向河間城走去。
進了城,剛好趕上有集市。秦夕跑到每一個攤位前,好奇的擺弄著商品。攤主見秦夕長得眉清目秀,格外熱情地向她介紹起來。僑戈牽著馬跟在胤萊旁邊,她一頭霧水的看著微笑注視秦夕的胤萊,“她像剛變成孤兒的人嗎?這個秦夕昨天剛死了爹,今天怎麼就跟沒事人似的?那是她親爹嗎?”在他看來,這麼明顯的事情胤萊那麼聰明,她不可能看不出來。可是胤萊不但沒有揭穿,反而更加親密的與秦夕在一起,他知道胤萊有她的打算,如果他們冒然做什麼,會打亂胤萊的計劃。遠處,一家茶館的窗邊,一個帶鬥篷的人遠遠看著二人,悠閑地喝著茶。
秦夕和胤萊在大街上逛,發現前麵圍了很多人。秦夕好奇,拉著胤萊鑽進人群。僑戈向攔住二人,吳天佑拉住僑戈,二人牽著馬站在人群後麵等著。
“賣身葬母?“秦夕念著。
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在一具被草席蓋住的屍體前,頭上插著一根草,嗚嗚的哭著。她麵前擺著一個牌子,寫著“賣身葬母,十兩。“
秦夕蹲在披麻戴孝的女孩麵前問:“看你一個姑娘在在這石井街頭賣身葬母,萬一趕上個流氓痞子你不是要吃大虧了。“
“二位小姐行行好,小女子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女子梨花帶雨的哭著說。
胤萊也走過來說:“你也怪可憐的,隻是我身上沒有十兩銀子。這樣,我們跟你去棺材店,一起跟老板說說。“
女子連忙點頭。
三人帶女子來到棺材鋪,棺材鋪老板走出來問女子:“你湊夠十兩了嗎?“
女子低頭不語。
胤萊懇求著:“老板,我這裏隻有五兩了,您看能不能行行好,幫幫這位姑娘?“
老板打量了幾個人,沒好氣地問:“你們是誰?“
秦夕說:“我們是路見不平的人。“
“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我這裏最便宜的棺材就十兩。“老板揮揮手打發幾人出去。
“老板,再商量商量。“胤萊說。
“沒錢在這充什麼大頭,走開走開。“老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