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征鎮壓中山亂軍算是大秦近年來第一次大規模戰爭,整個帝都甚至大秦都在沸騰。秦帝在將士出征前,在祭壇舉辦了盛大的誓師,胤萊和僑戈也在將軍的行列,並拒絕穿軍裝,隻是一身輕便的紗製短裙。在誓師前,胤萊特意找到秦帝,請她務必好好照顧夕黎,她是作為人質留在皇宮裏,並且為胤萊及時通報情況。胤萊很放心的將夕黎鄭重交給秦帝,秦帝讚美了大鄞朝的美人品質之後,若有所思的召了霍春和顧檠羽。胤萊並沒有讓僑戈去打聽秦帝說了些什麼,無非秦帝信不過胤萊,這也不意外,所以胤萊才主動將夕黎特意交給他,就是向他表衷心。
在祭壇上,胤萊在陰涼處等待秦帝和幾位王子、兩位將軍的到來。就在她出神的時候,一個宮女畢恭畢敬的說:“太子妃,皇帝到了,誓師馬上開始。”如今胤萊和太子伉儷情深,又甚得聖寵,宮中的幾人幾乎都對她小心侍候,一改她剛進宮時那種不屑和怠慢。
“走。”僑戈隨胤萊一起起身準備接駕。
秦帝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上祭台,鎮遠將軍霍春和剛冊封的榮威將軍顧擎羽一左一右陪同,之後是太子和幾位王子,最後是監軍以及一些級別較高的副官。胤萊遠遠就看到顧擎羽的表情,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此人長相算不上俊美但也是英氣逼人,可他總是給人巨人千裏之外的感覺,如今要上戰場了更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加之顧擎羽人高馬大,比常人都要高出一頭,健壯的身體在軍營中練得如銅牆鐵壁一般堅不可摧,光是他一語不發的站在軍隊前,就足以震懾敵軍。
元曄看到胤萊,隻是淡淡的微笑,沒有過多牽扯不清的情愫,因為自那日胤萊自作主張請命去中山之後,元曄就幾乎沒有再去過且苑,胤萊也忙於準備出征沒去找過他。也許他在怪胤萊不與他商量,也許他在怪胤萊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許他在怪胤萊打亂他的計劃,總之兩人沒再想見。這種情況在浮周殿中十分平常,兩人平日雖然如膠似漆,但是大部分時間都在做各自的事情,所以不見麵很正常,可這幾日浮周殿一直好像有陰雲籠罩一樣,讓人喘不過氣。胤萊悄悄長歎一聲,怕是隻能自己凱旋歸來再好好求他原諒了。
大皇子看也沒看胤萊一眼,小皇子元昊天真的對胤萊眨眨眼,礙於理解他隻能學著兄長們的樣子安靜的跟在後麵,而元信那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好像有千言萬語要叮囑胤萊,目光一直在胤萊身上沒有移開。胤萊很感動他理解自己的報複,願意無條件支持自己,對元信莞爾一笑安撫他。
皇子後麵是擔任監軍的徐子傲,而徐子傲旁邊還有一個男子與他長得一模一樣,他定是徐子傲胞弟徐子捷。胤萊仔細打量這位,似乎想找到這兩兄弟的不同來,不過同樣是眼窩深陷,凸顯著高挺的鼻梁,豐滿的嘴唇緊緊閉著,嘴角往上翹,倒是笑得有些不羈,這嘴角的微笑十分像太子元曄,不像徐子傲那麼沉穩。幾人雖曾有幾麵之緣,如今都是一身戎裝,意氣風發,尤其是顧擎羽眉宇間透著一股殺氣,嘴角沒有笑容。
待一行人走近,胤萊向秦帝行禮,秦帝虛扶一把,囑咐道:“胤萊啊,千萬小心,不要太過追求功績啊。畢竟你是個女兒身,打仗不是你的強項,不要太難為自己。”看著秦帝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一臉關切,她幾乎認為他真的在關心自己。一恍惚,她忙謝過秦帝。
胤萊走在眾人最後,徐子傲剛要介紹弟弟給她,徐子捷就搶先說說:“太子妃上次的青花瓷舞蹈真是令末將大開眼界啊。”胤萊向他一扶,垂下眼簾:“徐將軍過獎了。”徐子捷不經意的一哼,被胤萊看在眼裏,裝作不知道。
秦帝帶頭站在祭壇邊緣,幾人站在秦帝半寸之後。兩名將軍帶著徐子傲兄弟和胤萊向秦帝和皇子們行軍禮後走下祭台,站在台下整裝待發的萬軍之首等待秦帝發號施令。這大秦的士兵果然訓練有素,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一臉嚴肅的一動不動的站著。
軍樂師們吹起響亮的號角,敲起戰鼓,一陣雷鳴般的響動,戛然而止。秦帝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隻說了些保家衛國一類的話,“中山小國不足為謀,朕在這裏先請各位勇士喝慶功酒了。”一個侍衛畢恭畢敬的給秦帝端上一碗酒,秦帝仰頭喝了下去。幾個侍衛給幾人也各拿了一碗酒。胤萊很利落的仰頭喝下,一股辛辣順著喉嚨直逼體內,頓時身體發燙,麵頰緋紅。她偷偷看看僑戈,一副沒事的樣子,隻好強忍著,學其他人的樣子,高高倒舉空碗。因為這次隻派了精兵兩萬,每位將士都分到一碗酒,等所有人都仰頭幹了之後,秦帝中氣十足的大笑幾聲,用力摔碎碗,跟著大家都摔碎碗,並訓練有素的嗬出“誓死保衛大秦”的口號,振奮人心。
戰鼓又響起,軍官們下令各隊有序的退出皇宮,幾人率領一個騎兵陣走在最前。軍隊鎮定自若的走在秦都寬闊的街道,百姓們無不走上街頭,為士兵高聲歡呼。胤萊也騎在一匹白馬上,她頻頻回頭望向秦宮,自己馬上要走了,他卻連一句“小心“都不肯對自己說。胤萊有些沮喪,麵對四周圍的水泄不通的百姓,她強打著精神對每一個人揮手致敬。
跟在胤萊後麵的徐子傲和徐子捷習以為常的騎著馬,徐子捷鄙夷的看著前麵馬上瘦小的身影,他一直不明白那個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在男人的場子裏攙和一通。無論她到大秦之後做的任何事情,尤其是害哥哥廢了一身武藝,都隻能說明她是個讓人頭疼的拖油瓶,帶著她等於帶著無限麻煩。他才不會像哥哥一樣被這個女人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盯著她,不能讓她傷害自己最敬佩的哥哥。徐子捷越想越不爽,冷哼一聲:“真以為自己在遊行巡街嗎?行軍這麼嚴肅的事情,讓她鬧得好像作秀一樣滑稽。“徐子捷聲音很大,胤萊字字聽在耳朵裏。她放下手,表情有些尷尬,但依舊對每個為她歡呼的百姓致謝。
第一次正式出征,心裏不禁有些忐忑。年幼時胤萊曾任性跑到沙場助父皇破中山陣,那時也不過是站在絕對安全的山頂上鳥瞰戰場,或是在指揮帳篷中下令,並沒有親臨戰場。聽過很過宮中歌姬吟唱沙場慘烈的情景,如今就要親眼見到,心中不安起來。行軍到了十裏亭,這裏隊伍變換行軍隊形,整頓之後正式出發。
到了十裏亭,顧擎羽命人牽來兩匹憨態可掬的小馬駒,說怕胤萊和僑戈不適應快速行軍,所以可以慢慢跟上來。胤萊撫摸著這兩匹小馬駒,一匹通體雪白,一匹深紅色的毛色油亮柔順,都是極好的幼馬。她雖然甚是喜歡,但是讓她騎著它們去遊玩還可以,別說打仗了,打獵都未必能跑過獵物。僑戈見胤萊皺著眉頭,輕輕撫摸這小馬駒,自己氣哄哄的牽著她的馬駒來到顧檠羽麵前大喝:“喂,你以為主子她就隻會女紅嗎?我告訴你,我主子可是上過戰場的,破過中山國韓誌的中山陣的!而且我告訴你,你別小瞧人,我主子幾乎是打娘胎裏就會騎馬了,你別拿這倆小崽子糊弄人!我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周圍的人被僑戈突然地大嗓門嚇了一跳,看著她。胤萊好笑,她真會挑人,偏偏去找那個凶神惡煞爭辯,不碰一鼻子灰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