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景瑜帝六十大壽隻有六七日了,宮中幾乎處處都是忙碌的宮人。邵涵蹲在雲華殿門口的階梯上發呆,周圍有宮人來來回回的經過,大都默默俯身行禮而過,似對此習以為常。

自從上次躲了母親元氏,搬了景瑜帝這個救兵,然後當時不了了之了。然而世界上卻還有一句話叫做‘秋後算賬’,很不幸,邵涵現在親身經曆了。如今就親自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禁足’。

元氏疼愛她不假,卻在某些方麵很嚴格,比如隨意出行這件事。對於元氏而言,邵涵的隨意出行意味著不安全,在宮裏各種殺人不見血的招式層出不窮,最重要的是邵涵是個女娃娃,這層身份若是暴露,後果可想而知。所以這娃悲劇了,如今禁足雲華殿,連見自己的王傅於長山都要限製時間與次數。

看著晴空如洗的藍天,邵涵第n次歎了口氣。正準備回去看看元氏為自己準備的啟蒙簡書,卻見著自己的那位常侍尹則從遠處小跑而來。這悲劇少年額上汗水不停的滴下,像剛洗臉沒擦水似的。灰色的內侍長袍,更是被汗漬染出一團團墨色圖案。還隔著幾十步便朝邵涵喊道:“殿下,今兒有件大事,您保準有興趣聽聽!”

邵涵起身,眼眸微眯,伸手用寬大的衣袖遮了遮頭上的陽光。待尹則走近了,周圍的宮人們才聽到她懶洋洋的道:“該不是又有哪個殿的宮人說你俊了吧?”

尹則身子一頓,原本汗如雨下的紅臉此刻更像煮熟的蝦子。周圍傳來宮人們的低笑聲,更是讓他想找個地縫鑽下去。“殿下,您上次不是說不再提這事了麼?”

“嗬嗬…說你俊證明你好看,這又不是什麼不能說的,有何忌諱?”邵涵慢條斯理的說道,好似沒看到尹則的窘迫。這些天呆在雲華殿無聊,便叫尹則出去打聽些時聞趣事回來說道說道。誰知這丫的就打聽到了某宮女又偷偷喜歡哪個衛士了,哪個內侍賭錢贏了,結果還沒焐熱又被偷了,因宮中禁賭,而隻好打掉牙往肚裏咽,罵了那賊人一天這些老掉牙的破事。

“殿下,您說話不算話,哼!”尹則一急,跺了跺腳,聲調提高,那模樣不覺露出幾許女態,邵涵斜眼剛好瞄到,心下一跳,不覺感到一陣涼意,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忙道:“能不能好好說話了,說吧,今兒有甚大事?孤一會子還得去看蒙書。”

一提到此事,尹則忙收斂了情緒,左右環顧一周,才神神秘秘湊到邵涵跟前說道:“仆今日碰到前殿禦侍(皇帝近侍,負責前殿侍候皇帝生活起居,辦公等事物)李到,他當時趕忙著出宮。仆與他是同鄉,平時關係也親厚,見他神色有異,就隨口一問。沒想到他一急,說此事仆不該問,仆當時沒多想,就言武安王可問否?”卻沒想到他說了件大事:“陛下召見太子諸王與諸大臣前殿議事,北戎有使者至,一為祝壽二為和親。吾急去傳召,此事你可報與武安王知。”

尹則說完看了看邵涵,見她似在思索便沒有出言打擾。這事的確是件大事。北戎與大宣一直都是死敵,如今竟然要求和親恐怕不簡單。

北戎原與西狄一家,位於大宣西北部,其民善弓矢,喜畋獵,逐水放牧而居。前朝末年,皇室衰弱,天下烽煙四起,諸侯相爭。戎狄倆部入侵,攻入中州皇城(前朝天下共分十九州,每州十至二十郡,中州位於中原地區,是前朝帝都所在,也就是如今的宣京所處之地),殺死前朝宗室貴族無數,擄掠金銀財帛、青壯女子數十萬而歸。當真是‘遺民淚盡胡塵裏’。大宣高帝便是前朝貴族旁裔。那場浩劫中,其父兄家人幾乎死盡,一家百口就剩下三人。一個是其母,一為尚在繈褓中的侄子(後來封安王的那位),還有就是年僅十三歲的高帝自己。如此血海深仇,怎能忘懷。

戎狄自那次入侵便因分贓不均而分裂,倆部相爭,元氣大傷。狄部敗走西漠而去,便稱西狄。戎部占據北方水草豐茂之地,號稱北戎。而在占據北地後,北戎內部又因爭草場幾經內亂,宣高帝在位時與北戎連年邊地征戰,雙方國力盡疲。最近幾十年都隻有秋季時部分部落南下劫掠邊郡。而大宣則是高帝之後國力難續,軍馬耗損嚴重,不夠支撐北上作戰,邊境駐軍也主要呈守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