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有琴覺得有點不大公平,她已經說出了自己的軟肋,而韓嘯卻沒有。而且,她看了很多次他的劍法,時簡時繁,變化多端,但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圓滑流暢……更恐怖的是,她幾乎看不出破綻。
這也是他能夠以一敵多甚至將對手殺死的原因。單論劍法的話,夏有琴覺得,江湖上都少有他的敵手。
韓嘯沒有回避這個幾乎算得上是劍客最為忌諱的話題,他悠然道:“我的劍法要義就是隨心所欲,不論生死,以劍求道。所以,它沒有缺陷,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它又充滿了破綻。”
“你是說,你用劍時從不在意生死,故而其實劍法有很多缺陷,所有你身上可以致命的地方你都疏於保護?”夏有琴思考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但卻又覺得自己想的這麼不靠譜的答案,可能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哈哈!”韓嘯忍不住大笑,他的目光帶了點驚歎和讚賞,但還是戲謔道“你覺得,如果我真的那樣隻知進攻不知防守,甚至連身體上最脆弱的地方都不去保護,我還能活到今天嗎?”
“這不是你剛剛自己說的嗎,你說你的劍法處處是缺陷。”看到韓嘯完全推翻了自己剛才以為的真相,夏有琴滿臉黑線,不服氣地寫道。
韓嘯抽了抽嘴角。好吧,雖然他剛剛是有這麼說過,但漏掉前半句話後再聽起來……怎麼感覺這麼憋屈呢。
“它的確處處有破綻,但一般人還是無法利用的。你猜的其實有點對。我確實不大注意對身體致命地方的保護,但大多數地方我的劍都可以防守,唯有一處,我卻是不會也不能在意的,”韓嘯看向夏有琴,目光依舊帶笑,他緩緩道,“那就是心髒。我的劍招接連起來,沒有一式是完全遮住心髒的。隻要有人的劍比我還快,那他可以從任何招式裏直接刺入我的心髒。”
夏有琴呼吸一滯。回想起韓嘯的劍法,她發現竟然完全是這樣!居然有人這樣練劍……她這才深刻地明白了,他的劍法是多麼地隨心所欲,不論生死!
一想到韓嘯竟然在練這麼危險的劍法,夏有琴幾乎是氣憤地寫道:“你居然這樣練劍!萬一有人識破你的破綻,那你簡直就是求道不成反求死了。”
韓嘯無奈地撫額,“江湖上應該還沒有多少劍客的劍會比我的快。”
不知天高地厚、自命不凡的小屁孩!夏有琴憤憤地想道,她一定要想讓韓嘯換個劍法。“別天真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這樣的劍法還是很危險的。”
看著夏有琴越來越潦草的自己,韓嘯彎了彎嘴角,並沒有因她字裏行間的嘲諷而不快,他其實也有點驚訝。驚訝自己居然這麼輕易地就說出了自己的破綻,但看到這人如今這麼不放心的模樣,他又覺得心裏很溫暖。
他悠然一笑,緩緩道:“這種事情怎麼說呢?它就跟你的琴一樣,你現在彈的琴肯定和你一開始剛學琴時不一樣吧,它經曆了許多個過程,每個過程裏都有著你自己獨特的體悟,並且也還將隨著你的成長而經曆一些階段。劍法也是,它也因個人的不同感悟而分為不同的階段,逐漸地它也會完善起來。”
“不過,每個階段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陷吧,但是那又如何呢?若隻是因為那些缺陷和不足就否定自己的本心,不再肯繼續前行,那還不如不要再在練武了。若有道,哪怕為之而死又有什麼關係呢?”韓嘯認真地說道,神色平靜而瘋狂。
朝聞道,夕死可矣。
夏有琴一陣語塞,雖然她並不能開口說話。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自己一開始也是跟隨本心選擇了《天琴經》,但在明知道到它練到最後會反噬還沒有放棄,並且更加努力修煉時,她就明白自己心裏已經開始產生心魔。
上輩子自己臨死前那絕望太深,深到就算穿越到了這個異時空,也無法釋懷,它變成了執念,潛伏在心底最深處,並在自己知情的情況下,逐漸地轉成心魔。
不像韓嘯這般對所謂的劍道的追求,她的執念庸俗而膚淺。
在親手將自己與《天琴經》綁在一起後,她就明白,自己比想象中還要懦弱。她不相信別人,她隻相信自己,為了讓自己在這個世界好好地活著,她隻能讓自己強大,強大到足以站在這個世界的頂峰,再無人可以操縱自己的生死。不像前世那般被人放棄,懷著對那些人不切實際的期待直到最後一刻。
夏有琴捏住韁繩的手緩緩收緊,哪怕感到手被勒的生疼。《天琴經》修煉到最後會被反噬又如何,哪怕到最後反噬而死,那也是自己的選擇,在此之前,誰都不能輕易決定我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