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非家被滅門的消息在北涼城已是傳的沸沸揚揚,而且至今還沒找到凶手是誰。
在過去那麼多年中,北涼城從來沒有一樁破不了的案子,然而這一次,似乎要成為例外。
因為,時光之眼陸文機失蹤了。
沒有人猜到他會出現在城郊破廢的小院。
小院裏栽著兩株桃樹,鮮嫩的芽包綴滿枝頭,露出淡淡的粉意。
常年沒人打理的院落,通向屋子的小路已是被枯草覆蓋。
小路的中央,被人挖出了一個大坑,新鮮的泥土翻在外麵,顯然是剛被挖開不久。
小路的盡頭處,有一扇門,在飽經風雨後,那扇門破爛的隻剩下了上半部分,屋內的光景一覽無遺。
陸文機就披肩散發的靠坐在門前。
在他周邊,胡亂的躺著數隻酒罐子,隻見他醉眼迷離的拎起身邊的酒罐子,倒頭喝了下去。
呼,陸文機痛快的吐了口氣,然後一頭靠在門柱上,發出砰地一聲撞響。
他裹了裹單薄的素衣,抿了抿凍得發紫的嘴唇,意猶未盡的感受著酒給他帶來的醇香。
這片清幽的天地,貌似隻有陽光還殘留著些許溫度。
陸文機撫摸著酒罐子邊上的紋路,呆呆的看著前方。
他仿佛能看見,三年前蕭湘與他一起將這桃花酒埋下的情形。
曾憶當時青草遍地,落英繽紛。美人在懷,酒有餘溫。
而如今,盡是不得。
枯草,花苞,美人已逝,酒水尚涼。
他慘然的笑了一聲,接著拿起酒罐子一陣痛飲,酒水順著麵頰滑下,浸濕了他的衣襟,他卻渾然不覺。
自言自語的大呼一聲,痛快!
院子柵欄前,不知何時出現一道俏麗的身影,穿著一身純白色的宮裝,勻稱豐滿的身材分外妖嬈。
她眼神悲戚的注視著與雕像沒有區別的陸文機,杏眉緊蹙。
如果說,還有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找到陸文機,那便隻有蕭湘的妹妹蕭澄了。
“你喝夠了嗎?”
蕭澄扶著腐朽的竹竿子,對著陸文機喊道。
陸文機踢了踢腳邊的酒罐子,像是沒聽到她的問話一般,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充滿酒氣的笑著,眼神虛晃。
蕭澄見他這副頹廢模樣,心如刀絞。
她踩著青黃相間的草地,蓮步輕移,緩緩走到陸文機身邊坐下。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城府執法需要你的幫助,你一定知道是誰滅了車非家。”
“別和我提執法兩個字!”陸文機將酒罐子狠狠砸在門檻上,濺出幾片酒水。
他吐著酒氣,麵色泛紅,“車非越是害死湘兒的元凶,他們家罪有應得!”
蕭澄認真的看著陸文機,眼神深處,有著淡淡的失望。
她低聲道,“這不是我認識的文機哥哥。我認識的文機哥哥,應該是個公正無私,是非清明的人。”
“車非越定然死有餘辜,但那些仆人和門客呢?他們難道也是有罪的嗎?”
陸文機不吭聲,再度拎起了酒罐子。對他來說,這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
蕭澄莫名的生起氣來,猛的奪走他的酒罐子,一飲而盡,隨後嗆的咳嗽起來。
她不會喝酒,酒水一下肚,她的俏臉就變得紅撲撲一片,水眸明睞,朱唇輕啟,顯得格外誘人。
陸文機根本沒心思去理會她,自顧自的拿起另一罐還未開封的酒,拔出了木塞。
“夠了!”
蕭澄氣呼呼的將酒罐子摔在了地上,碎片濺了一地。
清脆的聲音驚醒了陸文機。
“姐姐已經死了!”蕭澄鼓足了底氣,大聲道。
陸文機的動作停止了,他拿著酒罐子的手在不斷的顫抖,他的聲音也是跟著顫抖了起來。
“你,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蕭湘已經死了!”蕭澄的俏臉上布滿了淚水,歇斯底裏的喊道。
姐姐突然的離世,對她的打擊同樣很大,隻是她堅強的將這份悲痛掩藏在了心底。
但現在,她心中一直崇拜的那個人,居然在做著自暴自棄的事情。那人曾經灌輸給自己的正義思想,竟如薄紙一般脆弱,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