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住在五樓,跑上去比乘電梯要快。
當李晉陽氣喘籲籲的停在顧言的房門前準備抬手敲門的時候,房門突然從裏麵被打開了。
顧言將及腰的長發挽在了腦後,穿著厚厚的棉絨毛衣和麻布長褲,腳上的拖鞋是淡雅的藍色,她沒有化妝,眼睫毛依舊綿長而濃密,在這個距離,李晉陽甚至能在她的瞳孔裏看見自己的身影。
他一時難以抑製心裏的激動,上前一步將顧言抱在了懷裏。
顧言掙了掙,沒有掙開,索性就不再掙紮了,任由他抱著。
空氣一時寂靜無聲,唯有兩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顧言。”他將頭埋在她溫暖的肩窩,鼻翼間充斥著淡淡的香氣,屬於顧言的特別的香氣。
顧言沒有回應。
李晉陽收緊了手臂,讓這個擁抱變得令人窒息。
顧言自始至終都沒有反應,像是睡著了一樣。
李晉陽舍不得放手,就著這個姿勢握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顧言的手指很長,握在手裏的肌膚很細滑,李晉陽從前不喜歡牽她的手,這時候才覺得後悔,從前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這樣的美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言的聲音才慢慢傳來,“能放開我嗎?我快喘不過氣了。”
李晉陽驚了一下,鬆開了她。
顧言的臉有些紅,大概是剛剛被他勒得喘不上氣了,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平和,她看著李晉陽,聲音緩慢而清冷,“不知道李先生這又是來幹什麼的?”
李晉陽失去了一貫的風度和灑脫,在顧言麵前,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連說話的語調都變得不明朗起來,“車禍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救我?”
顧言先是一愣,而後微微一笑,“原來李先生是來跟我道謝的嗎?如果你非要道謝的話,就再送我一棟豪宅好了。雖然上次做為分手費,你已經送過一棟了,不過房子嘛,再多也沒有壞處。”
“顧言。”李晉陽覺得嗓子發疼,固執的重複,“當時為什麼要救我?”
顧言理了理被弄亂的衣服,漫不經心的開口,“你不用在意,即使你隻是一個普通朋友,我也會那樣做的。”
“我不信!”李晉陽斬釘截鐵的說,上前一步抓住了顧言的右手,雖然動作很大,握著手腕的力道卻不大,生怕弄疼了她的舊傷。
顧言低下頭,看了一眼他修長的手指,又是一笑,“我的傷已經好了,你真的不用在意。”
李晉陽緊抿著薄唇,“明天我帶你再去檢查一遍。”
顧言抽回手,雙手環在胸前,以主人的姿勢看著他,“不必,我的身體自己會注意,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可以走了。”
這樣的顧言是陌生的。
尖銳而淩厲,一旦不再愛了,她就變成了一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將自己層層疊疊的包裹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入。
這樣的顧言讓李晉陽覺得無力。
當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後,顧言的愛情,似乎已經結束了。
李晉陽看了看她,最後還是轉身,一步步的走下了樓梯。
在拐角的地方,他終是停下。
抬頭看向顧言的位置。
她依舊站在那裏,姣好的麵容被外麵的光線襯得格外白皙,李晉陽的聲音在樓道裏響起來,有些疲憊,有些希翼,“顧言,你為什麼救我?”
顧言的目光定格在他臉上,他看見她微微揚唇,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因為那時候,我還愛著你。”
那時候,我愛你。
現在,那愛已經死了。
這樣的答案李晉陽早已想過很多遍,當真正從顧言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傷人。
李晉陽看著她,半晌後,終於大步離去。
短短的幾步台階,李晉陽走完竟像是用了很多年。
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纖薄的嘴唇緊抿成線,像是在極力的隱忍著心裏的情緒。
冬天略顯昏暗的光線來到了他的腳邊,他站在有些陰鬱的走道裏,突然一拳砸在了身旁的牆上。
一拳,兩拳,三拳……
直到白色的牆麵染上了鮮紅的血漬,他才氣喘籲籲的停下來,身體無力的滑了下去,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像一隻被困住的野獸。
雙手抱著頭坐在陰暗的角落。
身上的黑色大衣鋪呈開來,像那張名叫顧言的網。
第二天早上,當顧言準備出門的時候,看見站在門外的李晉陽。
他的笑容在早晨的這個時候看見,無疑會讓人覺得愉快,可是顧言隻覺得無奈,“李先生,你……”
“我帶你去檢查。”李晉陽說。
顧言輕皺起眉,將包挎在肩上,準備回身關門。
李晉陽卻伸手過來,輕柔而強勢的拿過了她的手提包,聲音溫柔的說,“我來提,你鎖門。”
顧言不可能真的去搶,於是拿鑰匙鎖門。
樓梯裏有種詳和的安靜,隻有鑰匙在孔裏轉動發出的細小聲音,他站在她身後,眼神熱烈而貪婪的注視著她低頭時露出來的那一截雪白的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