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是夜深才歸來,一回來便發現幼綿趴在桌上睡著了,手裏卻還捏著一塊點心,蓼藍見他啼笑皆非的表情,便進言道:“原本是讓小公子在別處睡的,他非要等三太子回來。”
他說完,哪吒心下了然,便令蓼藍給他擦了手,抱到自己床上去,自己卻往溫泉洗浴,半晌後起身換了衣裳,坐在床邊推幼綿起來,蓼藍又去端了水進來給幼綿擦臉。
擦了一回臉以後幼綿也醒了大半,哪吒躺在床上,他坐在一旁問:“三太子你去哪裏了。”
哪吒道:“我去捉妖怪。”
“捉到了嗎?”
哪吒歎息一聲,道:“這些人自傲來之國不遠千裏過來,在我行宮麵前求了又求,結果我去一看,連妖怪的影子都沒見到;那一處山有個名字叫花果山,倒是水草豐美,有許多猴子棲息,修煉成精怪的也有不少;這也罷了,唯有山頂上有塊石頭奇特,乃是天地混沌初開便有的;後來盤古開天辟地,清濁分辨,各成天地,那石頭不知道怎麼地落在地上,就這麼一直汲取日月之菁,夜來星月之光慘淡,石頭便發光,皆是因此,那些人便將石頭當成了妖怪。”
他說得太長,幼綿聽了後頭忘了前頭,聽見石頭會發光,便問:“石頭發光好看嗎?”
哪吒想了一想,道:“還好。”
山上多猴,那塊石頭偏也像個猴子屈膝向前弓著身一般,月黑風高,周身瑩瑩之光倒也有些妙處。
幼綿把臉湊過去,討好道:“那我想看。”
哪吒隻管側過身躺著,動也不動,亦不答話,隻等他來求。
幼綿想了會,搖他肩膀:“三太子,我想看石頭。”
哪吒故意道:“到處都有石頭。”
幼綿道:“我要看會發光的。”
“你去地上隨便撿一塊,我讓它發光給你看。”
三言兩語幼綿被逗得發怒,抓起哪吒的手就要咬,哪吒眼疾手快反手揪住他衣領,把他輕輕地丟到床下去。
壓根不疼,但是幼綿立刻趴在地上假哭起來,結果半晌聽不見哪吒的動靜,隻好自己站了起來,看向床上,哪吒已經闔了眼入眠。
幼綿委屈得不得了,真眼淚差點都滾下來了,卻又無法,隻能恨恨地咬牙,爬上床,貼著哪吒,不多時也睡了過去。
頭一天費了些許心神,加之人間氣象與天上不同,哪吒第二日醒的時候已是日暮;他睜開眼便發現幼綿縮在腳邊睡著,貼得極近。
幼綿現在身形長大了許多,雖然身體柔軟床又寬廣,但保持著蜷縮的姿勢睡一晚大概也不大舒服。
他眉心打結,哪吒亦眉心打結。
也不叫他起來,哪吒慢慢地坐起身;蓼藍是個聰明的侍從,察覺仙氣流動,立刻領著侍女前來替他梳洗結發。
待衣裳穿完,幼綿悠悠轉醒,身體舒展開來,又喊:“三太子”。
哼了一聲,哪吒覺得在屋內不必穿得那麼正經,自解開頸上的一顆雲扣,坐在桌邊吃了一口茶,方瞥他道:“誰準你往我床上爬的?別處都睡不得了?”
如此嚴厲,幼綿隻覺少見,嚇得連忙爬下床去,抱著哪吒的腿跪了下來。
哪吒又問著他:“這麼大的人了還抱腿,像什麼樣?”
幼綿忙又鬆開手,不知道麵前這人氣從何來。
哪吒緩緩地鬆了茶杯,道:“你站起來。”
幼綿站起身,就聽哪吒教訓他:“你以後不要亂爬別人的床。”
他略一思索,道:“我也沒有爬過別人的床,隻爬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