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存的《聊齋誌異》是全本嗎?

我國現存的文言典籍,或多或少都存在「質」的問題。所謂質的問題,就是指現存的文言典籍中,有的篇章並非作者原著,而是又摻入了其它人的作品。簡單地說,就是有些書不真或不全真。︿孟子·盡心下﹀說:”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無敵於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這是說,關於武王伐紂這件事,他以為殷人應該不抵抗,︿武成﹀篇卻說戰爭很激烈,所紀不實。

《聊齋誌異》在流傳過程中也曾出現一些問題。蒲鬆齡曾有定稿的手寫本,遺憾的是,目前為止我們隻發現了半部,但若把它與青柯亭刻本對勘就會發現,手寫本的文字與青刻本文字不盡相同。這顯然是刻書人在刻書的時候作了改動。

青刻本︿例言﹀中也毫不隱諱地指出:”其中文理不順者,間為更定一、二字”,”卷中有單章雙句,意味平淺者,刪之計四十八條,從張本補入者凡二條”。從上麵的文字我們也可以看出,趙起杲是以相當嚴肅負責的態度來刊刻《聊齋誌異》,但他在刊刻的過程中有不少地方是憑個人主觀而加以取舍。刪除的四十八條內容究竟如何,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但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作者原著一定不止青刻本所包括的四百三十一篇。

鄧之誠先生在所著《骨董瑣記全編》中曾引述《夢闌瑣筆》裏的話:”誌異未刊者,尚數百篇,藏於家。”這裏所提到的”數百篇”,應該是指刻本未收入或被刪去的遺文。鄧氏所述是否真實不得而知,不過我們可以參考趙起杲在刻本︿例言﹀中的一些話:”濟南朱氏家藏誌異數十卷,行將訪求……尚有別本,幸不吝見遺,當續刻之,以成藝林快事。”從這句話,我們也可以旁證《夢闌瑣筆》所言是有根據的。

趙起杲說這些話的時候正是乾隆三十一年(一七六六年),距蒲鬆齡去世不過五十一年。他當時已經發現自己所刻的青柯亭本四百餘篇並沒有包括作者的全部原稿,因此特地公開征求”別本”,以方便自己今後的”續刻”。據此可以推測,《聊齋誌異》原稿肯定不是四百三十一篇,應該比四百三十一多出很多。

在一九五二年送交文化部、由”文學古籍刊行社”影印出版的上半部《聊齋誌異》原稿中,有很多篇章是刻本沒有收入或刪除的,其中就包括︿白蓮教﹀、︿亂離﹀等短篇小說。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聊齋誌異》的後半部原稿,在翻刻時應該也有許多遺文被刪去或未加收入。

在現在我們所能看到的青柯亭本︿弁言﹀和︿例言﹀中,記述了底本的來源和刻者進行的工作。書共十六卷,凡四百三十一篇。篇目雖不完全,但重要的篇章都已經被包括在內了。其文字的更定也有可取之處。所以,在青柯亭本刊印以後,一般通行本都據此翻印。雖然如此,我們還是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現行《聊齋誌異》的版本和蒲鬆齡的原稿是有差別的,至於原稿究竟如何,除了上半部以外,下半部《聊齋》恐怕早已湮沒在曆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