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人是昨天清晨從池州出來。在銅陵縣耽了一晚,現在正調頭往南,奔了九華山的方向。這樣的行程,其實和雲裳原本計劃的,沒有什麼大差別,走銅陵本來就是虛詞,她的原意,就是在這裏甩開禦舟隊伍,趕陸路走近道直奔湖南。
然而若是和皇帝陛下同行。她可就是萬般不情願了。無他,隻是“皇帝”這個包袱有點太大了而已:不說誰聽誰的問題,就是這一路的安全保障工作,就不是她擔負得起地……然而在他們昨日象征地逛了銅陵縣之後,任她如何建議回池州上船,鳳紫泯都是執意不允;而隻要他拿出皇帝架子來,便由不得她不聽話。
於是,無憂公主隻有消極怠工一途了。
“陛下。”她緩轡而行,愁眉苦臉,“何必以身犯險?”
“樓卿這麼說不是已經晚了?”他勒韁回身,等她趕上來,徐徐策馬在旁相伴,笑容滿麵。“羽林禁衛軍回報說,再有三裏就會到小村鎮了,那裏雖然隻有唯一地一家客棧。但做的包子很有名,樓卿不想嚐嚐麼?”
“臣隻怕那包子是人肉餡的。”
聽她這麼說,鳳紫泯便又大笑。
其實,兩個人都很明白,那家客棧,雖不至於賣人肉餡的包子,但是是黑店的可能卻是十分之大。
去年禦駕親征,將反叛的火蓮教赤腳軍在兩廣、湖南一帶擊潰,收獲極豐;但若說已將火蓮教連根拔起。卻是還差得很遠。當時火蓮元師王德坤和弟子王乾脫逃。據查就是潛入了江南東路這邊,雖然不再明目張膽舉旗造反。但邪教的蠱惑發展,卻是半點未停,雲裳把駱昀安排在銅陵做知縣,原本就是有借重他對火蓮教的了解和仇恨的意思。
隻是效果似乎並不很好。
這此出來,鳳紫泯堅持沒有帶羽林禁衛軍,隻安排了羽林禁衛軍的官員潛行保護;然而從離開禦舟之後,便不斷有可疑人物活動的報告。羽林禁衛軍在搜集情報上的能力絕不可小覷,這些人的活動彙總之後,推測其目標,竟是直指微服的皇帝陛下!這至少說明,皇帝陛下的行蹤已漏,火蓮教的能力可懼。當然,禦舟出巡,護衛力量十分強大,這點火蓮餘孽本來不值一哂,隻要兩人在銅陵住一夜便返回禦舟,火蓮教地人隻怕連布置行動都來不及。
然而皇帝陛下執意要脫離禦舟。他的原話是:“樓卿你還不相信羽林禁衛軍麼?有什麼事是他們做不到的?就算是要把大部分的力量放在明麵上隨禦舟西去,孤地安危也絲毫用不著擔心。火蓮教要算計孤,隻怕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吧?”
雲裳明白他的意思,以自身為餌麼,釣出火蓮教的人一網打盡!可問題是,這“餌”地分量也太重了一點,萬一有半點閃失,大鳳朝國命運堪憂啊!
如今羽林禁衛軍的情報顯示,前麵的小鎮上頗為異常,很有可能會是火蓮教安排“出手”的地點;可雲裳雖想竭力想阻止鳳紫泯前往,到底也拗不過皇帝陛下,隻有一麵拖延行程,一麵悄悄動用私人力量調遣人手,她固然相信羽林禁衛軍,可是相信的是蓮準領導下的羽林禁衛軍,而不是目前暫時由何蕊珠負責的羽林禁衛軍。
可惜,無論她怎樣拖延,三裏路還是很快就到了;進了小鎮,皇帝陛下依舊是興致很高,不僅主動向人問訊客棧的位置,還打聽起附近地名勝古跡,真象他當初和她說地要微服出訪的理由:趁著把權力交給張諤,躲開政務,好好享受一下旅途地樂趣……聽起來,就象一個英明的君主漸漸走向昏庸貪玩的冠冕堂皇的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