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中天,月華如練。
半掩的房門被人輕聲敲響,伴隨著恭敬的聲音。
“公主,朱亭師傅到了。”
“請進來。”
讓門外的人詫異的,屋內說話的,並非是平日裏的那個低啞的女聲,而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沒有猶豫,門外的人對著跟在身後的男人擺了個姿勢,“朱師傅,請。”
屋內一室寂靜,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的是讓人不安的氣氛。
然而妙手老板朱亭顯然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江湖人,對於這種小小的不安,他根本一點都不放在眼裏,抖了抖袖子,一伸胳膊推開了半掩半閉的房門走了進去。
室內有白檀香縈繞,飄渺的如同幻境。走了幾步,他便停了下來,因為麵前多了一道懸掛的雪色紗簾
朱亭眯了眯眼睛,片刻的寧靜之後,聽見前麵有人說了一句,“朱老板,你好哇。”
這一次是女子的聲音。
朱亭愣了一瞬,雙手抱拳,“長公主殿下?”他用的是一個疑問的語氣,顯然,他已經對眼前這個女子的身份產生了質疑。
“不是長公主,是我。”有一雙素手撥開了眼前的遮擋之物,待看清了來人之後,朱亭的眉梢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這個人,長得雖然貌美如花,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有點玩世不恭,也有點……不怒自威。
不管是前後哪種神情,都不是他之前見過的那個長公主殿下,鳳紫瀲該有的神情。
“你是誰?”朱亭謹慎的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來。
佳人從簾後探出一隻手的動作沒有停頓,直接走了出來,大大方方的往對方的麵前一站,“你好呀朱老板,我是樓雲裳。”
樓雲裳。
三個字,斬釘截鐵的從她的嘴裏吐了出來。
朱亭顯然對這三個字有著莫名的抵觸心理。
“你一定是在奇怪,為什麼會是我,而不是那個高傲端莊的長公主殿下是不是?”雲裳看著朱老板此時臉上的神情就有點好笑,這麼大塊頭的男人居然心眼這麼小,自己不過是來個李代桃僵,他就有點受不住了麼?
這表情,真不怎麼樣。
“但不知樓大人請在下來此處,所為何事?”朱亭強忍住心裏對這個女人的厭惡之感,他早就聽聞過這個女人的坊間傳聞,對她的行徑他一直極其不屑。
對他的情緒根本不理不睬,雲裳邪邪的勾起一抹笑,右手一勾,她的身後便出現一個人,講一樣東西取了出來,擺放在桌子上,掀開上麵的布露出裏麵黑得發亮的東西來。“站在那兒怎麼看得清,朱老板請近前來。”她和藹可親的朝他招了招手。
朱亭一見,頓時大驚失色,不由得倒退幾步。
“這難道就是……”他沒敢叫出聲來,眼光第一次直接對上這個女人的。
她正笑著,看他,似乎是在欣賞著他的驚惶不安。
“你難道要我做的……東西……就是這個……”
“怎麼?不能嗎?”雲裳斜睨了他一眼,隻一眼,卻陰沉如天邊滾滾悶雷。
“我……”
“你隻需要告訴我,能,還是不能?”她沒有動,保持方才的動作,隻是輕輕的將目光放到他的身上,就讓朱亭有些難以承受的感覺。
“我……能。”
“很好,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把它做出來,務必要以假亂真。”雲裳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疏懶的笑意,隻是這笑意卻遠未達到眼底。
朱亭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大驚失色道,“一天一夜如何能做出這樣的絕世國寶?”
“那就是不能咯?”她唇邊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不是。我……”
雲裳忽而向前走了一步,而朱亭在同時刻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讓他的呼吸都變得艱難了起來。
“能,還是不能?”
“能。”
“很好。你去吧。一天一夜之後,請你把兩尊九龍碑都帶過來,而我,也會贈送給朱師傅一樣夢寐以求的東西。”
能夠讓見慣天下所有珍寶的妙手老板朱亭夢寐以求的東西……連朱亭自己都不敢想象。
朱亭強忍住內心的震撼,不覺自己的額頭已經見汗。他其實根本沒聽見雲裳最後到底說了什麼,他隻是好像被一團強大的黑雲包裹了起來,然後他的神識開始變得極其模糊,滿腦子裏閃出的都是一個念頭,他會做好九龍碑,在她規定的時間內……
三日後,銀安殿。
來自蒼浯國的使臣比上一次見麵的時候收斂了許多,為首的那一個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得到了鳳紫泯的旨意之後,紅櫨親手將裝有九龍碑的盒子遞交給了使臣。
陸謹和陸慎的目光始終緊緊的鎖在那來使的身上,生怕他不住打量九龍碑的眼睛裏閃出什麼怪異的神情來。
半晌,對於其他人來說是半晌,但對於雲裳來說,她簡直是覺得過了一個晝夜那麼漫長難耐,連她自己都為曾察覺,自己的腰帶之間已經被汗水浸透,濕涔涔的難受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