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鳳朝的皇帝陛下賞賜給蒼浯這樣的曠世珍寶,蒼浯上下必將感激皇帝陛下的聖恩。”這幾句話說得還算是人話,鳳紫泯的臉色也好了很多,瞧了一眼樓雲裳,又看了看使臣手中的錦盒,點了點頭。
散朝之後,雲裳走在最後,她不是故意要顯得與眾不同,而是……她剛剛站在那兒的時候幾乎已經脫力。濕透的衣服被小北風一吹,嗖嗖的發冷。
“樓卿。”
“啊?陛下。”她轉過身,眼角的餘光看到陸慎正要邁出大殿門檻的腳似乎停了一停。
“怎麼臉色如此不好?”鳳紫泯走到她的身邊,一股成年男子的氣息頓時撲麵而來,雲裳的呼吸窒了一窒,嘴角卻漫出一個微笑,微微斂衽為禮,“陛下真是關切微臣。臣昨日夜裏做了夢,大半夜都沒睡覺呢。”
她哪裏是大半夜做夢無眠,她隻是連夜寫了一些幾何公式還有畫了一些立體圖形給朱亭作為酬勞罷了。
鳳紫泯顯然也不怎麼相信這種說辭,微微一笑,抬頭看了看離去的大臣們。輕輕的說了一句,“雲裳,你是不是認為孤可以對你一直縱容下去?”
雲裳一驚,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站在玉階之上的亭奴,亭奴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而此時,紅櫨已經走到銀安殿的大門處,奮力將宮門關閉。
吱呀呀呀讓人牙酸的聲音,讓四周的氛圍更加詭異了起來。
雲裳低著頭,濃密的睫毛遮擋住她的眼睛,讓鳳紫泯看不出她的思緒。
“陛下一直縱容雲裳,隻是這一次,雲裳不明白,為什麼?”她慢慢抬起頭來,看定眼前的這個男人。
鳳紫泯的眼中也有著明顯的失望,四目相對,竟似有無數的情緒飛刀般來回交錯出一片刀光劍影。
“你自己看看罷。”他丟過來一幅奏折,封麵上用朱筆畫著一隻赤鳳,赤鳳描封,乃是大鳳朝最機密的奏折文件。
“姐姐,你我姐妹一場,你卻為何一直都在偏心一個外人,難道妹妹就那麼入不得您的眼麼?”
鳳紫湘柔柔的說著,仿佛回到了少女時期和鳳紫瀲一起在後花園中嬉戲的場景,淚眼婆娑的看著自己麵前的長姐,“人都說,長姐如母,可是姐姐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
鳳紫瀲居高臨下的坐在她的對麵,看她一個人對影垂淚,看她悲悲切切的說著過去,看她一個人的表演。
臉上始終都隻有一種表情,那就是漠然冷傲。
“為什麼?”許久,在鳳紫湘的低聲啜泣之中,鳳紫瀲終於開了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大概是我的良心終於發現了吧?也或許是,你的良心徹底變得黑如墨盤。”
“姐姐,你一定要拆穿我嗎?這樣做對你又有什麼好處?”鳳紫湘不甘心的問。
“你以為這件事,我不說,她就不知道了嗎?我雖然不喜歡顧籽萄,卻也見不得她一個弱智女流被人欺淩到如斯境地,因為你身份尊貴,又是少將軍陸慎之妻,她才一直有所顧忌,可是,如果要她知道你背著陸慎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又會怎麼對你?你又讓你的夫君陸慎要如何麵對天下之人?”鳳紫瀲真的動了氣,臉上一絲血色也無。
鳳紫湘抬眼看了她一會兒,抬手摸了摸臉上的淚水,神情回複到自然,她坐直了後背,悠閑的喝了一口茶,婷兒從外麵跑了進來,看見淚痕猶存的鳳紫湘腳下一滯,很快到了鳳紫瀲的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鳳紫瀲頓時臉色大變,豁然站起身,甩了甩袖子,“今日的事就到此為止,我還有事,你的事我們日後……”
“姐姐如此匆忙,是要趕去為她解圍麼?”方才那個哭的可憐巴巴的鳳紫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神堅定的貴族女子,正傲然的看著略顯匆忙的鳳紫瀲。
鳳紫瀲眉心蹙起,轉回身看她,忽而眼中閃出不可思議的光,抖著手點著她,一字一頓的發問,“難道是你?”
“沒錯。”鳳紫湘也站了起來,她的身量矮小,卻讓鳳紫瀲覺得這個小妹竟然是如此可怕。
“你能抓到我的短處,我便也能抓到她的致命之處。姐姐,我實話對你講明罷,私自雇傭工人開山取寶,偽造九龍碑欺瞞盟國,這三宗罪名加在一起,你覺得皇帝哥哥會如何處置她?”
“哼,你不必如此得意,皇帝他一向對雲裳格外寬容,這些小事,他不會……”鳳紫瀲說的信誓旦旦,卻被鳳紫湘一語打斷,“那要是再加上一條私藏調兵虎符,私通敵軍匪首的罪名呢?”
鳳紫瀲如被大石擊中一般不可抑製的倒退幾步,“你……”
“醒醒吧姐姐,沒有必勝的把握,妹妹我是不會輕易出手的。而如今,妹妹我已經出手,那麼,樓雲裳她就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