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簽單,中國店員感激得差點給跪了,依依不舍地站在旗艦店門口目送二人遠去。他老婆也特開心,回酒店路上一直叨叨說法國店員素質高服務態度好,貨品也齊全,想買啥都有,還能退稅……因為這次愉快的購物經驗,他老婆對之後幾天的行程全部興趣麻麻,導遊領他們一家四口去到盧浮宮蓬皮杜歌劇院,伊領著父母在各處標致性景點前拍完照,就催促導遊帶她去巴黎春天老佛爺。
那次他實在有些逛不動了,自己坐到商場門外的露天咖啡座抽煙等他老婆。彼時又是一個巴黎的黃昏,夕陽在漫天的紅燒雲裏時隱時現,為所有他曾經不以為然的花崗岩尖頂建築勾勒出一道道炫目的金邊。遠處教堂之上的天空,有成群的鴿子盤旋;近在他眼前的,則是一個身著薄呢風衣與黑色短靴、描赭紅唇膏的褐色長發巴黎女子,坐在鄰桌的位置,同樣悠然地抽煙。
就在那微妙的一刻,他在內心裏終於承認:巴黎真是個好地方,隻是下一次千萬不能帶傻娘們來!
時裝編輯在巴黎
這是她第六次來巴黎。一下飛機,她便輕車熟路地換乘各趟地鐵去到酒店。
她在巴黎待四天。前兩天是參加讚助此次行程的邀請方活動,後兩天的開銷由她供職的雜誌負擔,她得留在巴黎拍一組時裝大片。
行走在巴黎巨大而空洞的地下通道裏,她早已想不起四年前第一次達到時的喜悅。那時她被邀請方安排住在17區的Mac-Mahon酒店,推開窗迎麵正對著凱旋門,她就站在陽台上大大地“哇”了一聲。
在巴黎的第二天,她謝絕了邀請方帶領媒體遊覽巴黎市容的邀請,那條從鐵塔到旺多姆廣場最後落腳在巴黎春天的遊覽路線,不外乎拍拍拍買買買,與初次來的遊客無異。她在酒店踏實睡到中午,然後換了一雙Repetto平底鞋,去大堂咖啡廳吃過一隻牛角麵包,出門去看後天的拍攝場地。她喜歡獨自漫步在巴黎,即使和街頭大量掛著相機拎著名牌購物紙袋的遊客來自同一個地方,她內心知道:自己和他們並不是一路人。
此次行程最重要的邀請方晚宴定在了麗茲酒店裏著名的L'Espadon餐廳。她準備了一件BCBG的鵝黃色雞尾酒裙,簡單搭了一個CELINE的天藍色Classic小包——如果仍不懂得“不過分隆重”是此類媒體招待宴會的穿衣準則,那她5年的時尚編輯工作算白幹了。坐在L'Espadon華麗的巴洛克風格宴會廳裏,她是有點意興闌珊的。僵直身體、麵帶微笑頻繁與邀請方公關及媒體同仁聊著百年不變的名流八卦雜誌選題時尚新品,機械如事先彩排過。酒過三巡,宴會即將結束,她先一步退席,走到酒店外抽煙。遠處正對著流光飛舞燈火通明的埃菲爾鐵塔,她深吸了一口夜涼如水的空氣,突然想起波德萊爾《惡之花》裏的一句詩:罪惡之都,我愛你。
在巴黎的第三天,大部分媒體該回國了。航班刻意被貼心的公關訂到了晚上,為的是讓他們在離開巴黎前有充足時間去逛名牌打折村。她也退了房,繼續留下來準備拍片。雜誌社幫她預訂的旅館離市區偏遠一些,出了3號線地鐵偏遠的某站,巴黎頓時變得沒有那麼詩情畫意,她小心翼翼地躲開中東人及黑人,拖著幾箱衣物頭也不敢抬,免得多生事端。在旅館辦好入住,她又匆匆地拖著衣物箱搭乘地鐵去往拍片集合地。正午兩點左右的光景,正是陽光強烈適合戶外拍片的好時候,在連接盧浮宮與奧塞美術館的石橋畔,從各地飛過來的攝影師化妝師模特兒已早早做好了準備。
巴黎第一區,確是時尚的恩物。即便是剛從國內各種野模大賽選拔出道的青澀女模,在氣勢磅礴的宮殿群映襯下,也平添了幾分靈氣。拍著拍著,附近突然又多出來一支從國內來的攝影團隊,她定睛一看,卻是貌似從江浙一帶自費過來拍婚紗照的小兩口,操著地方口音的影樓攝影師顯然被巴黎美景搞激動了,止不住地高聲喧嘩引人側目。她怒不可遏,莫名的滑稽感頓時彌漫周身,仿佛自己正在做著一件被人惡搞諷刺的事。她囑咐攝影師加快速度,把剩下的兩身衣服十分鍾內拍掉。
拍攝結束後,攝影師和模特都喊餓。她雖一直悶悶不樂,倒沒表現出來失了分寸。她帶他們去1號線地鐵Porte de Vincennes站出口處的勝意麻辣燙,在時裝周期間,這家號稱巴黎最正宗麻辣燙的小店每日都被吃傷了鵝肝法棍芝士的中國編輯及模特們擠爆。0.5歐一串的蔬菜貢丸火鍋麵,最懂熨帖各種高級時裝下的中國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