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入夜,陰屍還是不多的,碰到的不多,能爬上船甲的更加不多。隻是那間或響起的哢哢聲已經讓人毛骨悚然。
“綿綿,好好待著,姐姐可不想下次直接摸骨架了。”緋色笑道,眉宇間卻已經漸漸陰霾起來。
阮綿搖搖頭,握住了劍,“緋色,我可以幫忙的。”
“不用。”
“可是……”
“綿綿,我知道你不比我們弱,可是我們這裏才開始。”
阮綿不吭聲了,她坐在船艙裏抱著膝蓋眯上眼。她當麵明白,這僅僅是剛剛開始,未來還有多久要拚鬥沒有人知道。還有多久才能碰到鮫人,還有多久才能抓住一個鮫人,更加沒有人知道……
船艙裏還有朱九和鳳色。朱九閉著眼凝神,似乎是在休憩,而鳳色……鳳色似乎是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從剛開始到現在一直用冰冷的目光瞪著她。
阮綿不理會,扭頭看窗外。背後那道目光卻依舊像是燒紅的鐵棍一樣灼燒著她。末了,她實在忍不住,回過頭問她,“喂,我沒和你結過仇吧?”
從第一次相遇,鳳色就說她是“貪婪的人類”,到後來的次次相見都用眼光戳她……她好像什麼都沒做過吧?
鳳色不答,隻是眼神越發嘲諷。
阮綿討了個沒趣,癟癟嘴回過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不知不覺就昏昏欲睡——這一覺,不知過了多少時辰,等她再醒,已經是月色如紗,夜幕深沉。
隱隱約約,有歌聲從遠方出來,如訴如泣。這歌聲讓她從夢裏驚醒,渾身都涼透了。她趕忙跑出船艙去找人,卻發現甲板上隻有秦思一人站在月下。
她壓低了聲音喊他,“秦思,你聽。”
秦思回過頭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她會意,輕輕踏步到了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夜已深沉,船前行的極為緩慢。就在不遠處的一處月下礁石,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坐在上麵。歌聲就是從那兒出來的。
那是個女子的聲音,柔美無比,透著說不清的嫵媚。阮綿卻聽得想發抖,也許是風大,也許是夜寒,也許是因為那個該死的離衡給的爛記憶。
怎麼辦?她用口型問秦思。
秦思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他低頭看了一眼她單薄的衣衫,想了想,微微往她靠近了些。
阮綿的注意力隻在那個鮫人身上,她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而船卻一點一點地在靠近她……可是,就這麼靠過去,怎麼可能抓得住這種水裏的東西?
又或者,該拿個大網來?也不對,這撒網也得靠近了才行啊,靠近了那魚還不跑?
她心上混亂,忍不住抓耳撓腮,結果,爪子被秦思抓住了——
幹嘛?
秦思眼裏蕩漾著一片笑意,活生生把她的手扯了下來,另一隻手按到了她腦袋上,一點一點把揉亂的頭發理順了。他動作輕柔,一如當年上藥,就連眼梢那抹清亮都不曾變過。
阮綿傻了眼:秦、秦掌門……
忽然,秦思臉色一變,眼色淩厲。幾乎是同時,一聲鳥鳴響徹天際。一抹陰影掠過月空,速度不快,卻很精準地停在了那礁石的上方,一張網從天而降,陡然覆蓋了整個礁石!
嘩——
水聲瞬間響起,三個人影忽然從水底竄出,各抓住漁網一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彙攏,借著礁石的力道一躍而起,踏上船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