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學生遵從指示,就改名叫“宋要武”。
姨夫怎麼搜集了這麼多資料呢?恐怕不是假的。名字重要嗎?想重要便重要,我說:“不用說偉大領袖,先說平民百姓。我叫吳永文,怎麼解釋?”
“我們縣有幾十萬人,常用隻有幾千個字,重名很多,這是棘手的大問題。你叫吳永文,我知道海陽市委的常委有個吳永文,縣裏財政局副局長也叫吳永文,各有各的說法。”
“不說現代人,古代的人有講究嗎?”
“有哇!比方說,宋朝的文天祥說,生於宋朝,字為‘宋瑞’,‘宋’
是朝代,‘瑞’是吉祥。明朝皇帝朱元璋,‘元’是朱元璋出生時的朝代名稱,‘璋’指古代玉器,引申為生男。有的以天幹地支取名。北宋有一個唐姓人,生於明代成化六年,歲在庚寅年,習慣中說的虎年,寅虎卯兔,才取名唐寅。因為是長子,伯仲叔季排行,所以字伯虎,那是大才子。”
我佩服了,說:“有點道理。”
“另外,權勢也決定命運。清朝末年,慈禧太後執政,有一年科舉,報上去的人選,由慈禧圈點排位,分出狀元、榜眼和探花。一個叫王國均,細一琢磨,王國均的諧音不好,是‘亡國君’,這還了得?慈禧大筆一揮,馬上勾掉了。還有一個叫劉春霖,是最後的一名,這年正逢大旱,慈禧一看這個名字,覺得大吉大利,‘春霖’的意思是普降甘霖喜雨,加之姓‘劉’同‘留’同音,引申開來,就是我大清江山不倒,恩澤永留。憑這名字他就該當狀元,結果,劉春霖獨占了鼇頭。”
我又問:“承認。無產階級革命家能講究嗎?”
姨夫說:“更講究。毛主席叫毛澤東,含義深刻,音調響亮。‘澤’字在《莊子·大宗師》中說:‘澤及萬世而不為仁’,‘東’字為太陽出來的方向。周總理叫周恩來,‘恩’字含義為好處,有深厚的情誼。‘來’字指未來,《論語》中有‘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兩字相配,組成即先人所謂的‘恩自日邊來’含義。”
淵源太深奧了,我用不著研究,又問:“不說領袖,對出現的英雄模範有說法嗎?”
姨夫誇誇其談:“不妨以雷鋒為例。他的原名叫雷正興,入團後,他找到當時的縣委書記張興玉,想把名字改為單字。張興玉說:‘你就叫雷峰吧,峰是山峰,有高峰,有了這樣的名字,永遠激勵你奮發努力,加以攀登。’
雷鋒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你知道,毛主席曾經題詞‘向雷鋒同誌學習’。
我想,假如是‘向雷正興同誌學習’,不帶勁。”
“雷正興有點拗口,不如雷鋒脆快。”我說。
“還有呢。中共九大代表王白旦被宣布中央委員候選人,會場立即響起一片議論聲,怎麼選個‘王八蛋’做中央委員呢?周總理也忍不住說了一句:
‘王白旦,這名字念白了不太好聽啊。’後來,他改名叫王百得。這就說明名字不是稀裏糊塗的事。”
我又問:“這些都是正麵人物,反麵人物怎麼解釋?”
“很容易解釋,同音另有含義。比如汪精衛,可以是‘妄竟偽’,意思是狂妄得竟然作偽,結果當了漢奸;還有蔣介石,可以是‘降屆時’,當了總統降下來,跑到台灣了。”姨夫說。
我說:“都是奇談怪論。不過,你要向報刊投稿的話,編輯也要勾掉,不能發表。”
“別的知識我一竅不通,研究名字是我的發明專利。”姨夫說,“我說根本的奧秘是文字的複雜化,名字不妥,諧音就會產生錯覺。”
“不會吧?我的名字沒有錯覺,你的名字也沒有錯覺。”
“聽話聽音,很多例子有歧義。”姨夫說,“舉個例子說,孫女有個同學叫呂佩珠,我就感到很別扭。”
“怎麼別扭?”
“呂是呂布的呂,佩是佩服的佩,珠是珠寶的珠,看起來不錯,叫起來卻不中聽。”
“怎麼不中聽?”
“聽話聽音,老百姓理解的含義可以嫁接,‘呂’是吃草的驢,‘佩’
是配對的配,‘珠’是圈裏的豬,‘呂佩珠’就是‘驢配豬’,不像話了!”
姨夫笑了,我也笑了。
歸根到底,取名不過是表麵現象,達到了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才是正理。
唉,姨夫是勞心,我是勞力,姨夫做的這種行業,我是外行,不宜從事。人生在世,活法不一樣啊!
30.水塔
村裏曾有兩口井,一口在村東頭,叫東井。一口在村西頭,叫西井。我小時候,看過淘井,下去幾個人,把井中的汙泥搬運上來。同時,在汙泥中還發現過鋼筆和鑰匙,那無疑是挑水人擺水時掉下去的。
一個扁擔兩隻桶,才有了“挑擔”之說。指的是連襟的俗稱,屬於姐與妺的丈夫間的親戚關係。兩個男人的關係就如同“擔子”的兩端似的,姐妹就是連接他們之間的“擔子”。賈廣才和吳永強就是挑擔,他們的妻子分別是王美英和王美榮。
我上學時,在課本裏有一篇《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能背誦下來。
話說有一天,毛主席看見一個老鄉挑著渾濁的水往家裏走,就問:“老鄉,這水挑來做什麼用呀?”老鄉回答說:“吃呀!”毛主席疑惑地問:“水這麼髒,能吃嗎?”老鄉苦笑著說:“沒法子,再髒的水也得吃呀!”毛主席又問:“是從哪裏挑的?”老鄉回答:“從塘裏挑的。”毛主席請老鄉帶他去看看。走了一陣,隻見一個不大的水塘,雜草叢生,池水汙濁。全村人洗衣、洗菜、吃水全在這裏。毛主席關切地問:“能不能到別處挑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