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一聽非常奇怪,問他:“你既是黃埔學生、複興社社員,又在我身邊幹了這麼多年,為何還不是黨員?”
戴笠的嘴巴最能討蔣的歡心,他回答說:“以往一心追隨校長,不怕衣食有缺,有望無望,入黨不入黨,絕不是學生要注意的事,高官厚祿,非我所求。”
蔣介石笑了起來,欣慰之餘,立即揮筆寫了一個條子:
“蔣中正介紹戴笠為中國國民黨黨員。”
戴笠接過紙條,滿麵感激之情,卻堅決推辭說:“感謝校長栽培,雨農願終身作無名學生,不當中央委員,中央高位請讓給其他老大哥。隻要校長信得過我,就是莫大的榮幸。”
蔣介石在讚許中,沒再勉強他。
後來,1946年國民黨召開六大時,蔣介石又圈定他為中共委員候選人,同時被圈定的還有鄭介民和唐縱,戴笠再次堅辭不做中委,而且親自出麵,大擺宴席,串演京戲堂會,邀請老牌中委、新牌代表,為鄭介民、唐縱二人拉選票。
為什麼這樣做呢?戴笠告訴同仁說:“我為什麼堅辭不就,就是因為爭權奪利,不配做一個革命者。我們必須知道,一個人生存於宇宙間,最有意義的事,莫過於獲得榮譽,隻有榮譽,才是最高尚的。否則的話,無聲無臭,不識不知,何異於禽獸?”
其實,在蔣介石身邊紅得發紫,擁有幾乎淩駕一切的龐大特務係統的戴笠,還有什麼必要去做中央委員呢?推辭不就,這正是戴笠與眾不同的精明之處。無怪鄭介民當選後會對人說:
“雨農的鬼把戲,總是討得老頭子的歡心。”
正由於蔣介石對戴笠和軍統寵愛,所以官場中人對戴笠及其軍統特務往往都心存幾分畏懼。當然也有對他們“不客氣”的。陳儀殺張超便是其中一例。
張超是戴笠的心腹,軍統局福建站副站長,公開職務是福建省保安處諜報組組長。此人自恃戴笠權勢,暗中發展武裝力量,妄想稱霸福建,不把福建省主席放在眼裏,對福建省的工作,經常唱對台戲。煽動民眾反對浙人(陳儀是浙江人)主閩,甚至到處張貼傳單,揭露陳儀有“十大罪狀”。其中有條說陳儀老婆古月芳是日本佬,陳儀與日本人勾勾搭搭,有漢奸之嫌,號召福建民眾行動起來,驅逐陳儀,實行“閩人治閩”。
陳儀忍無可忍,密令省警察局長李進德逮捕了張超,為防止戴笠聞訊營救,陳儀采取先發製人的手段,不告知戴笠,直接請示蔣介石同意後,立即執行槍決!
戴笠救之不及,聞張超死訊,大怒失色。
軍統要員被殺,顏麵何存?他決心給張超報仇,即召毛人鳳來商對策。
毛人鳳對戴笠說:“陳儀殺張超,已跟我們結下不共戴天之仇。但目前要想搞倒陳儀,我們還無能為力,眼下隻有從陳儀的警察局長李進德頭上先開刀。……且把槍決張超的責任全部壓在李進德頭上,你看如何?”
聽完毛人鳳的話,戴笠恨恨地說:“也隻有如此,我馬上要求校長電令陳儀用專機把李進德解押武漢,由我們審問嚴懲。待李一到武漢,立即扣人。”
戴笠隨後便謁見蔣介石,向蔣呈上一份“報告”,訴說張超為軍統服務一片丹心,竟含冤為李進德所殺,懇請蔣將李解押武漢,軍法處置。
蔣介石收下報告,麵對戴笠的自我哭訴,更加上宋美齡在一旁給戴笠幫腔,為了不讓戴笠丟臉,應允了他。
然而,陳儀豈是任人擺布的無能之輩,他對蔣介石的命令同然不敢違抗,提早已考慮到與軍統局戴老板周旋,首先要保護李進德的安全,才能穩操勝券。在押送李的飛機起飛之前,陳儀即打電話給何應欽和張群,請何派專車將李接送到張群官邸,再由張群陪同李麵呈蔣介石,澄清殺張超緣由。
武漢機場,戴笠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何應欽的專車將李進德載走。
戴笠正在責罵部下無能,蔣介石卻派人將他召至眼前,迎頭便罵:“你又是呈文,又是哭訴,口口聲聲為張超喊冤,張超有什麼冤?他在福建反陳主席,鐵證如山。你簡直卑鄙無恥!”
原來,蔣介石聽了李進德的報告,又親眼看過張超在福建發展武裝勢力、張貼反陳儀標語的證據,覺得戴笠的這個心腹的確是“胡為”,該懲治。
挨蔣介石罵是習以為常的,但這一次,戴笠屈從,他立即跪下,對蔣申辯道:
“校長,學生無能,並非無恥。今天我如果是為了個人發財,跪在校長麵前,可以說無恥。我今天跪在委座的麵前,是為了請求委座給我們無辜被殺害的同誌報仇!我們軍統局的同誌,為工作遭到不應有的犧牲,陳儀可以隨便抓隨便殺,若委座不給我們做主,以後我就無法再幹下去了。我領導無方,現在請委座準於辭職!”
戴笠左一聲校長,右一聲委座,恃寵抗爭,竟使蔣介石態度和緩下來。他對戴笠說:
“你想辭職嗎?沒有那麼容易。你走了,我叫哪一位接替你呀?我還從來沒有考慮過接替你的人呢?起來,快快起來。”
誰知,戴笠卻是一股傻勁,跪著死也不肯起來,又再次慷慨陳詞道:
“報告校長,想校長必定還記得,24年(1935年),台灣淪於日本40周年國恥紀念日,日本人通過福州領事,向陳儀發出觀禮請柬,陳儀收請柬後請示南京行政院院長汪精衛作何處置,汪精衛指示他以考察為名,作地方外交,不代表中央,陳儀果然率隊赴日,恭敬於日本天皇裕仁畫像前,鞠躬,拍掌,丟盡了中國人的臉,豈不是無恥?今天,陳儀又殺了張超,我請求校長做主,校長如果不答應,學生就跪著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