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幽冥握著玉瓶的手微微發顫,額上青筋暴突,雙眼緊緊地盯著我,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
他的眼神讓我害怕,奮力地想從他麵前逃開,卻邁不動腳步。
“啪”的一聲,藥瓶被老哥捏碎,在我震驚的目光下,那淡藍色的粉末飄落在地。
烈幽冥攤開手掌,白練冥火在他的掌心舞動,猶如死神的袍角在空中飛舞,帶著結束一切的使命與他特有的神聖,此時在我眼中卻不亞於奪命的撒旦。
“不,不要,哥哥你不要燒掉它好不好,求你”我發瘋般用手去拍打他手上的白練冥火,淚水從眼眶湧出,打濕了臉龐,手臂忽被燒焦。
烈幽冥慌忙用另一隻手抓住我的雙手腕,咆哮道:“你瘋了!”
“是啊!我瘋了,竟然妄想憑區區花葉之軀去拍滅冥界火中之主白練冥火,可是哥哥,就當我求你,我唯一一次求你,你不要燒掉它好不好。”
烈幽冥皺眉,收回冥火。苦笑著說:“他竟值你這樣做,可他死了,就算用輪回激起那些人身上的前世的依戀,喚醒龍骨,可是那也隻是一大堆白骨而已,不是他,你知不知道!”
老哥到底是聰明的,他什麼都猜出來了,但,還有一樣,他沒猜到,也永遠不會猜到。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癡笑的抬頭,眼中迷離一片,喃喃的念道:“三生夢回三世路,奈何橋中回望處,不負昔時主。歎,一生太苦……”終於,眼前一黑,我暈了過去。
彼岸也屬木係,火克木,白練冥火已將雙手臂燒焦,可是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痛,因為心更痛!他才不會死,我欠他的債還沒還清呢,他怎麼可以死?
這裏是哪裏?好黑!我踱步在黑暗中前行,四周的黑暗讓我沒由來的心裏發怵。
“憂兒”
誰?誰在叫我,我茫然地望向四周,卻什麼也看不到,全是漆黑一片。
一隻手握住了我的右手,冰涼的觸感卻帶有無限柔意,讓人莫名的心安,我竟沒有力氣抽回手。是焰嗎?
“憂兒”溫柔的聲音又響起“醒來啊,好不好”
不,不是他,不是焰,他從不叫我憂兒,他對我的稱呼從來隻有白癡加笨蛋外謙蠢女人。是哥哥吧。
“憂兒,快醒醒,是我不好”
哥哥的聲音帶著絲絲顫抖,我掙紮的睜開眼,傻哥哥,我怎會怪你呢。
雙臂已完好如初,到底是冥王,這傷隻怕他還看不上眼。
“憂兒,你,你終於醒了”烈幽冥長呼出一口氣,伸手替我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嘴角揚起淺淺的笑意。
“來,把這個喝了”
一碗湛藍色的水被送至我嘴邊,我狐疑地看了了哥哥憔悴的臉龐和眼底的期待,低頭喝了一口,頓時如同身墜冰窟,張口吐出口中的液體,不可思議的看著烈幽冥,他怎麼,怎麼可以這樣。
“憂兒,你……”
“別叫我憂兒,你走。”我咆哮出聲,眼淚卻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血,血,他竟拿自己的血喂我,冥王之血,活死人,肉白骨,雙臂的完好如初竟是這樣來的,昏迷的時候他到地又喂了多少。這叫我情何以堪。
無力的抬起手,指向房門“你走,我隻是一個小花妖而已,你這樣做太不值”
“你嚐出來了”烈幽冥看著我淡笑著說“你的身子太弱,我怕一般的靈咒效果太低,所以……”
所以你就這樣?我皺眉看他,一滴淚從眼角滑下,“哥哥,我欠的情已經夠多了,別再這樣了好嗎?我,我還不起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如果沒發生這件事,我還可以心安理得的離開,可如今,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
“喝了吧,最後一碗……”烈幽冥不死心的又將碗湊到我嘴邊,無所謂地說“沒關係我過幾天就能補回來”
我習慣性的咬了咬下唇,你無所謂,我又怎能裝無所謂,揮手將滿滿一碗那讓我心口發疼的液體打翻,“我做不到!”第一次,我第一次拒絕哥哥的好意。
白玉做的碗在空中劃過一個低低的弧度,在地上碎成好幾塊,碗中的液體在落地的那一刻,消失不見,牆角隻剩下了那孤零零的碎片,一如我破碎的心。
烈幽冥沒說什麼,連看都沒看一眼,隻是在笑,很溫柔的笑。他輕輕的將我擁住“憂兒在心疼我嗎?我好高興!”
你高興?可我不高興啊!我背了這麼多債,又要還到什麼時候,趴在他的肩頭,我苦笑出聲。他的情意我受不起,也不知可以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或許也注定了,襄王有夢,而,神女……無心!
烈幽冥一下下的輕拍我的背,喃喃的念道:“三生夢回三世路,奈何橋中回望處,不負昔時主,歎一生太苦;前世路斷今世牽,輪回軸裏兩纏綿,天劍斬來世,卻藕斷絲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