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美元。”他迅速地說出可以接受的其他國家的貨幣:英國、印度、伊朗、巴基斯坦、阿富汗……我讓他停住。“穆罕默德,我的朋友,我沒有錢。哪一種也沒有。”“我知道,我知道,”他喊著,“但您是個誠實的人,我可以收您的私人支票。”“可我沒有銀行支票。”“我相信您,”他回答,“您寫吧。”
他遞過來一小片普普通通的紙,生平第一次我真的填了張支票。他包好賣給我的4塊地毯,牽著駱駝,遠去了。
回到賓夕法尼亞後,我接到過兩封信,第一封內容大致如此:
我是伊斯坦布爾的貨運代理。一位來自卡拉奇的貨主帶來一大包寫有您地址的東西。接到您19.50美元的付款後,我將把它給您。
從卡拉奇、伊斯坦布爾、馬賽,3年來我接到了不少信,要的錢總數不超過20美元,我橫下心:已經投入不少了,再冒一次險吧。
第二封信的內容大致是:我是意大利駐喀布爾大使,在赫拉特時一位地毯商給我看了您那張與眾不同的支票。他問我有無可能兌現,我告訴他完全可能。當我問他為何不早點兌現時,他說:“米切那·薩黑是個好名字,我給每一個地方像您這樣的人看過他的支票後,賣出不少地毯。”
這封信來自法國商業旅遊團體、英國考察家、印度商人,來自幾乎每個希望到赫拉特那座清真寺的人。
地毯及時運到了,正如穆罕默德所保證的那樣。上麵貼著那麼多的貨運單,簡直可以開個展覽了。我的那張被用來做了近5年廣告的支票也終於回來休息了。
我喜歡這些地毯,我也很高興能擁有它們,也許更高興的是我擁有的那段記憶:—位誠實的地毯商人,花了4天時間勸我,那是怎樣足智多謀的4天啊。
君子交易
我往返辦公室的路上常常經過一塊油漆簡陋的指示牌。黃底上漆了粗大的紅字,簡單寫著“桃子——任摘——一公裏半”。有一天,和丈夫一起開車出去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說:“我們去找找看。”
一路駛去,不到半公裏,又碰到另一塊黃色的“桃子”指示牌,有個紅箭頭指向右邊。
“沒有一公裏半嘛。”我說完才注意到原來有一條小泥路從大路岔開。上了小路,又看見小些的指示牌,隻有紅箭頭,指示我們到田裏去。
車子一路開去,我們看見籬笆上歇了一隻紅尾鷹。走近了。鷹掠過我們頭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飛走了。
“這隻鳥一定是望風的。”我打趣說。
我們來到田的另一邊,這才發現另一個紅箭頭,指示我們順著鄉下人叫做“豬尾巴”的小徑開到樹林深處。小徑上每過一個轉彎,或者似乎前無去路處,總有另一個指示箭頭。
整整是一公裏半的地方,有條黃狗歡迎我們,好像一直在那裏等著似的。我們在樹陰下把車停好,旁邊有輛小拖車,還有兩條狗,幾隻貓,桃樹一望無際。屋裏似乎沒人。
附近有張木頭桌子,上麵放了好些籃子和一張招貼,上麵畫了果園地圖,還寫著:“各位朋友,歡迎光臨,桃子五塊錢一籃。錢請放在下麵的狹槽裏。摘多摘少不限製。”“我們怎麼知道打哪裏下手呢?”我丈夫問。
“唔。”我高聲說,眼望著狗。狗叫起來了,跳來跳去,然後衝到前麵領路。這裏的例行手續顯然就是這樣了。
我們跟著狗到樹林裏去,樹上長滿熟了的桃子。我奔到一棵樹前麵,我丈夫到另一棵樹旁邊,兩個人後麵都跟著一條狗。籃子裝滿了,我們跟著狗往回走。
我們把籃子放進冷卻器。我取出皮夾子。一隻大得我從來沒見過的虎貓在放錢的狹槽一旁睡著了。“你說貓會點錢嗎?”我問。
“照今天我們看到的情形,”我丈夫回答說,“貓恐怕還會找錢呢。”我們拍拍那幾條狗,跟它們道別。這時有輛汽車開到。“你們住在此地嗎?”駕駛的人問。
“不,可是它們會指點你們怎麼做。”我說,頭向狗貓那邊點點。
那人細讀招貼上的指示,隨即拎了一隻籃子,跟著邊叫邊跑的狗到果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