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是一個非常古老的疑案,是人類智慧追問最深的疑案。《聖經》中上帝創造人的故事是影響人類文明最古老的故事之一,是神創造了人的最精彩的故事。華夏文明中女媧用泥土造人的故事與《聖經》的年代一樣古老。女媧造人也是神創造人的另一種說法,女媧補天與造人是兩個偉大功績。
宇宙是哪裏來的?這是“我是誰”這個問題之後的第二個大疑案。在華夏文明的語言裏,天就代表宇宙。人類文明由智慧所建立,人類文明的特征與智慧相一致。宇宙和生命的真相是人類文明大廈的基石。遠古智者的聖典中最核心的問題就是回答這個問題,智者都有同樣的驚天一問。難道這是巧合嗎?在一個食物都難以保障的時代,各民族的智者為什麼都會有完全相同的渴望呢?因為這個問題與生命的根本使命息息相關。
華人聖者屈原寫了《天問》,開篇就說:“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誰來告訴我們宇宙是怎麼起源的?誰來告訴我們生命是怎麼起源的?屈原是華人道義的化身,也是智慧的化身。《天問》傳的是智慧,《離騷》傳的是道義。一個聖者必須與宇宙對話,必須傾聽天籟,獲得智慧的源泉。聖者的另一個名字就是宇宙對話者,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與宇宙的對話。屈原一生都在與宇宙對話,於是有《天問》。對話的內容就是我與宇宙的真相。與宇宙對話需要超凡的智慧,愚者凡夫是不會與宇宙對話的。
縱觀5000年曆史,與宇宙對話者又有幾人?路德說過,每一個人都可以閱讀《聖經》,每一個人都可以直接與上帝對話。是的,每一個人都可以與宇宙對話。老子和莊子經常與宇宙對話,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莊子說:“有天籟,有地籟,有人籟。”傾聽上天的聲音獲得最高的智慧,傾聽大地的聲音獲得中等的智慧,傾聽人的聲音獲得下等的智慧。世界華人文化大會,國學大師哀歎國學的衰敗,國學的傳人在哪裏?屈原、老子、莊子之後,司馬遷是似乎最後一個傾聽上天聲音的人,之後沒有傾聽上天聲音的智者了,國學——中國之學焉得不令人哀歎?人籟鴰耳,雜音而已。
人與宇宙對話
文化的起源就是人與宇宙的對話,沒有人與宇宙的對話就沒有文化。一個民族的文化是一個民族的精神支柱。一個民族的文化的核心是什麼?是我與宇宙的關係。這是人的智慧決定的。人的智慧決定不會滿足於現象世界的內容,不會滿足於食物,人的智慧決定人必須追求我的答案,也就是: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的歸宿在哪裏?如果文化不能回答上麵三個關聯的問題,則文化的大廈就倒塌了。這三個問題決定了我的存在的意義,決定了我應不應該存在,因此是幸福之源。
華人文化有一個盤古開天的啟示,這個啟示至關重要,對構成華人文化的內涵不可或缺。盤古開天是天的創世紀,我的來源是人的創世紀。人的創世紀和天的創世紀又是同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麵,或兩個階段。於是我與宇宙的關係就展現出來。不要忘記,這一切背後是人的智慧在推動,沒有人的智慧,就不會有創世紀的問題,就不會有我與宇宙的關係問題。我們應該對人的智慧懷有最大的敬意。要能夠窺探人的智慧的秘密,就必須窺探宇宙本體,因為人的智慧的秘密深藏在宇宙本體之中。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智慧是一切存在的證明者。
在華人遠古文化中,我與宇宙的關係問題就是我與天的關係問題。在甲骨文中,天就是人頭上的一切天空,昊天,虛空,太空,太虛,太一,道,神靈。智慧是不會停止的,這就是智慧本體的妙用,對天的理解就是如此,我們不要希望智慧會停下腳步。曾子說:“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儒家把“死而後已”作為他們的終極目標,這個目標太低了,是違反智慧的本性的。曾子應該說“死而不已”,智慧是死而不已的,這應當視為真理。
智慧在探索天,在探索宇宙,在探索生命的奧秘,在探索隱藏在現象世界背後的宇宙本體,智慧不會因為生命有死亡這個表象就停止下來,智慧要探索真相,死亡不能阻止智慧停下探索的腳步。人類文明於是就出現了兩條道路,一條道路是智慧順著本性勇往直前,無視死亡的表象;一條道路是人為地踩下刹車,讓智慧在死亡的表象麵前突然停下腳步。後者是違反智慧的本性的。智慧是死而不已的,智慧的本性必須探索生命的來源,探索生命,探索死亡,探索死亡以後的所有真相。死亡是人生幸福的最大障礙,是所有悲傷中最大的悲傷,是所有恐懼中最大的恐懼。但死神在本體論麵前不堪一擊,死亡的假象在本體論麵前露出原型。人生幸福是可以圓滿的,臨終幸福是可以圓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