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蒂站在那兒尋思,一個所謂的知識分子,而且相當成功的商人,一個自以為有足夠理智對別人下命令的人,竟要在三更半夜離開旅館,冒著大雨走過幾條街,僅僅是為了得到一支煙。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習慣,這個習慣的力量有多麼強大啊?
沒過多會兒,蓋蒂下定了決心,把那個空煙盒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脫下衣服換上睡衣回到了床上,帶著一種解脫甚至是勝利的感覺,幾分鍾就進入了夢鄉。
從此以後,保羅·蓋蒂再也沒有抽過香煙。後來,他的事業也越做越大,成為世界頂尖的富豪之一。
夢結束的地方
有人做過統計,迄今為止,大約有500人成功地登上了珠穆朗瑪峰頂,亦大約有500人在攀登過程中獻出了寶貴的生命。無論這個統計數字屬實與否,都不折不扣地表明,攀登珠峰生死係於一線,代價極其殘酷。
因攀登珠峰而遇難的勇士淨庚華去世後,筆者走進他的獨居目睹的是一個癡迷的登山者的世界:牆上貼滿了登山明星照、珠峰風景畫,掛滿了登山爪、登山靴、滑雪杆。他用13年的漫長歲月做準備,為此放棄了婚姻,離開了心愛的女兒,甚至不惜失去生命。
無限風光,唯有觸天者才領略得到吧!一位朋友成功地登上了海拔6400米的一座山峰,我問他:“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峰巔之感一定驚心動魄吧?沒有一絲塵埃的繁星,廣袤深邃如寶石樣的天宇,還有潔白無瑕的冰雪,一定讓人的肺腑都透明了!”朋友卻一本正經地搖頭道:“完全不是這樣,冰天雪地的山頭上能有什麼吸引力?天幕、繁星、晶瑩的冰雪,那是詩人塑造的仙境。當時的情形根本不浪漫,巨大的風裹著徹骨嚴寒,滿眼白茫茫的。”
真就這些,這麼令人失望嗎?答案如此肯定。那麼,為什麼要登山呢?不要命地登那麼高的山,想證明什麼?英雄氣概?挑戰極限的能力?我費解而焦急地望著朋友。朋友悠悠地說:“那一刻,我隻覺得一顆心從喉嚨裏咯噔一下回到胸膛裏去了,就像做了一個痛苦而漫長的夢,我終於可以釋懷。”
那是夢結束的地方,高聳入雲。這夢扯著生命的腳步,一路跋涉,萬水千山,赴湯蹈火。無論那座山叫什麼名字,在地殼上,在實驗室中,還是在書本裏,都充滿了誘惑。
明白了嗎?生命原來是夢想的一架梯子,可以一直延伸到夢想成真的那一刻,隻要你永不放棄。
歪柳
肯定是一場大風惹的禍。村東頭的那棵老柳,從兩米多高的河堤倒向水麵,靜靜地歪在那裏,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村裏人都叫它歪柳。很多年了,歪柳一直歪著。它太老了,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再也站不起來了。或者,它可能把生活中的把戲都琢磨透了,覺得這樣歪著,也是一種挺不錯的活法。
村子裏的人,卻總是喜歡直著腰板堂堂正正地活著。難免會有幾場大風把他們中的某些人刮歪,可他們總要想方設法再把身板弄直,否則,一輩子隻能低著頭走路了。
誰也不願意一輩子低著頭走路,你說是不是?福海大概就是這樣一個人。福海從城裏回來,抬頭挺胸在村子裏走來走去,牛氣得很。大夥兒看他的眼色都變了,紅的、綠的、藍的,異彩紛呈。
福海在城裏的幾年究竟搞了些啥名堂,村裏人誰也不知道?問他,他什麼也不說,一臉高深莫測。
但有些事大夥兒還是看明白了:福海這東西是發了財回來的。怎麼說呢?有以下事實為證:福海回來沒多久,就蓋起了四間大瓦房;福海找到水珠她爹,摔出兩萬塊錢,說是要娶水珠做老婆;水珠她爹樂得屁顛屁顛,當天中午就醉得一塌糊塗。
不少人認為福海有點反常。水珠是有了主的人了,她跟春生相好誰不知道?兩個小人兒整天黏黏糊糊往一起湊,還經常在歪柳那疙瘩練習親嘴,被人撞見好幾回了。老輩人留下一句話,“寧拆十座廟,不拆一家婚”,福海這是要犯哪門子神經?難道僅僅由於水珠是村子裏最漂亮的姑娘麼?
好心人去勸福海,福海卻說:“我就是要娶水珠,她要是沒主兒我還不要她呢。”
這話很快就通過眾人的嘴在村子裏傳來傳去,聽到這話的人心裏都有點發緊。
有人想起來了,說福海從城裏回來那天,在歪柳樹下跪了足有兩袋煙的工夫,不知道是為了個啥。
有人還想起來了,三年前,福海離開村子那天,不是也在歪柳樹下跪了兩袋煙的工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