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敏敏在心裏冷笑,好你大爺,亂點鴛鴦譜!
太後緩緩笑,目意深長,“那荊放,哀家也略有耳聞,當是英雄出少年。”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出宮。剛出宮門,赫連敏敏便在車上迫不及待地問荊放,“你與皇上說了沒有?”
荊放淡淡道,“說了。”
赫連敏敏急道,“皇上怎麼說?”
荊放像背書一樣道,“皇上說,此事他稟過太後,寧遠王膝下唯有一女,郡主隨夫遠走朔北,寧遠王多少孤寂。太後卻言,自古女子出嫁從夫,先皇膝下三公主下嫁南陽候,五公主婚配肅毅伯,俱是隨夫去了駐守之地,距京千裏。既然這般,祖宗定下的規矩便不能壞了,該怎麼還怎麼,寧遠王是深明大義之人,毋庸憂心。”
赫連敏敏瞪大眼,聽著他語氣平淡地說完,氣得險些跳起來,“你騙我你騙我!你一定不曾上表皇上!”
荊放目色一沉,第一次灼灼看著她,緩聲道,“郡主,我荊放,雖然一介武夫,不過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他似有些疲憊,“我說過,我是臣子,隻能謹遵君意。我答應你,絕不會迫你半分,你今後不必擔心害怕。此後遠去朔北,也必定好好照護你。”說完,他撩開車簾,“停車。”
馭夫駐馬停車,荊放跳下車去,“仔細將郡主送回驛館。我想起一事,要去拜訪老將軍,稍後自行回館。”
赫連敏敏坐在車裏,氣得手腳冰涼。
婚後第三日,歸寧之日。
赫連敏敏懨懨三日,這一日想著要回王府去見父親,又能見著錦衣,才有了些神采。自從那日從宮中回來,她與荊放再無說話,二人夜裏依然同居一室,但仍是一個睡床上一個睡地上,井水不犯河水。那日荊放說得鏗然,她莫名地放心,晚上睡得很安穩,再不似新婚那夜警惕防備。
剛至寧遠王府,馬車還未停穩,赫連敏敏便提著長裙跳了下來,一眼望見立在門口安然等候的赫連韞,直撲過去,“父王,父王!”
錦衣立在赫連韞身後,見了她的郡主也高興得眼睛發亮,“郡主,郡主!”
這一日,荊放騎的是自己的愛馬。這時他翻身下馬,恭敬向赫連韞施了一禮,“荊放見過王爺。”
赫連韞拍拍撒嬌的赫連敏敏,含笑望著荊放,“還叫王爺?”
隨行的芳嬤嬤笑道,“額駙該改口了,應叫嶽父。”
荊放訥訥地低頭,又重新施了一禮,“荊放見過嶽父。”
話音落,忽然一個冷冷聲音傳來,“好一個額駙。”
赫連敏敏渾身一抖,猛然轉身。王府大門斜對麵,有一棵極繁榮的老榆樹,榆樹下正立了一人一馬,風塵仆仆,滿麵慘白。
那人著月白長袍,身量頎長,麵如朗玉,眉飛入髯,鼻挺唇薄,便是此刻容色慘淡,胡茬滿腮,坐在馬上也自有一股風流天成。他盯著赫連敏敏看,雙眼布滿血絲,目色淒厲,握住韁繩的雙手青筋暴綻。
眾人皆驚。
楚懷遇。
披星戴月自千裏之外趕回上京的楚懷遇。
荊放有一瞬的意外,但很快平靜。自接了聖旨那一刻起,他便知道,終有一日,要麵對他這懷遇師弟。
赫連韞感覺到手裏的赫連敏敏一動,不動聲色地扭住她,從容一笑,“是懷遇啊。”
赫連敏敏掙了兩下掙不脫,淒然望著楚懷遇。
大家都屏息低頭,心想這宜安郡主的回門,回得真是分外熱鬧,隻是木已成舟,那楚大人縱有通天本事,也總不能硬生生搶了別人妻子。
楚懷遇一點點看赫連敏敏,看到她挽起婦人發髻時,便目色一閃,轉而望向默立一旁的荊放,緩緩一笑,厲聲道,“荊放,好久不見。”說完,勒馬回身,竟一言不發,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