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海波說:“我不是找他,我找你。”
何長來有些奇怪地說:“找我?有什麼事嗎?能幫忙我一定幫忙。”
賈海波把自己手下員工何慧強奸的事一說,知道這個案子是何書記負責,一定讓他替何慧作主,否則自己在員工麵前會很沒了麵子。
何長來笑著說:“行啊,我會依法辦事的,你爸爸也批示一定要予以嚴懲不貸。”
賈海波掏出一個大紅包說:“這是我公司的一點心意,還請您多幫忙。”
何長來推辭不受,見賈海波一片誠意,就收下了,說:“你有什麼要求,我會按照你的意思辦的。”
賈海波把想法對他說了一遍,他連說:“這是份內之事,我會盡快辦妥此事的。”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張一民對陳虎說:“陳局呀,何書記那邊你還要多多溝通聯絡,另處,張劍的妻子在哪個單位,我想見一見她。”
“張劍的妻子在廣電局上班,聽說他們夫妻關係不好,之前就不怎麼好了。”陳虎回答得很利落。
“你是怎麼知道的?”張一民繼續問道。
“我也是聽史局長說的。張劍被抓的第二天,我就打電話告訴了史局長,讓他轉告姚琴。姚琴是他手下,史局長告訴她後,聽說她反應平淡,還說不管他的事,該咋辦就咋辦。”
回到辦公室,張一民好久都沒有平息下心情,他在想為什麼姚琴對張劍的被抓反應平淡,她不愛他嗎?不愛卻為什麼結婚?這像一個謎團,他百思不得其解,看來隻有找姚琴談一次話,看從她嘴裏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張一民想到此,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廣電局新聞中心的號碼。
“你好,這裏是新聞中心,請問找哪位?”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
“我找姚琴,麻煩你喊她一下。”
“我就是啊,請問您是誰?有什麼事嗎?”
“我是公安局張一民,我想和你見麵聊聊。”張一民誠懇地說。
“張局長呀,有什麼事嗎?如果是為張劍的事,我不想說。”姚琴態度明朗,先拿話封死了。
“我是他的領導,他的事我不能袖手旁觀,我想找你了解一下他的生活及交友情況,當然你不知道的也可以不說,隻是聊聊天,你不要有別的顧慮,希望你支持一下。”張一民十分真誠。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我在值班。”姚琴不想再提張劍的事,這就像在她傷口上撒鹽,就找了個借口。
“那我過來找你談。”張一民說。
“怎麼敢勞動局長的大駕,還是我來吧。”姚琴怕張一民到單位來,更是搞得全單位人人皆知,於是答應前來。
張一民正在辦公室焦灼地踱步時,門被輕輕地叩了幾下。
他以為是姚琴來了,忙喊“是小姚吧?請進!”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進來握住張一民的手說:“張局長,您好,我是《天城日報》的記者水中文,這是我名片和介紹信。”
張一民接過名片看了看,還真叫水中文,他記得以前在報紙上常看到這個名字,以為是筆名,現在才知道是真名,原來百家姓裏還有這姓啊,張一民暗自笑自己孤陋寡聞了。
“大記者,請坐,找我有何貴幹啊?”張一民向來對記者十分客氣,因為這種人惹不起,一旦得罪,他老是在報紙上揭露你的陰暗麵,現在有哪個部門是搞得十全十美的,即便是你做得好,經他筆下一寫,也不是那個味了。
“我要求采訪張劍,聽說他犯了強奸罪,這在金凰建國以來的第一例警察犯罪,所以特別有新聞價值。你們宣傳科長說要征得你同意才行,所以我到您這兒來了。”水中文說。
“你是怎麼知道的?”張一民反問。
“這個您就無須問了,我們這一行消息靈通著呢,不然人們怎麼說我們記者的嗅覺就是靈敏。”
“你對我實說,我就考慮。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個八九十,是從專案組那得到的消息吧?”張一民將軍道。
水中文沒有回答,隻是笑了笑。
張一民知道這就算是默認了,專案組是何長來在負責,他透露風聲出去能達到什麼目的呢?是不是想造成既成事實,讓輿論和民意來給司法機關辦案形成壓力。這種事情太司空見慣了,而且效果很好,司法機關也不敢輕判,就是考慮到社會影響。
何長來為什麼要這麼做?張一民感覺事態越來越複雜了,此刻他正處於風口浪尖,稍一不慎,就會被浪打翻。
他現在對張劍的案件越來越疑惑了,這背後一定有什麼勢力想置他於死地,現在矛頭又對準他張一民了,這到底是些什麼人?張一民頓感如臨大敵,一種越在關鍵時候越沉著鎮定的作風又回到身上,他對水中文說:“記者同誌,對不起,看來你走錯了地方。”
“您別開玩笑了,這難道不是公安局嗎?張劍不是你局裏的工作人員?我以前還采訪過他呢,他是你們局樹起來的標兵,現在他成了強奸犯,從英雄到階下囚,這故事很有看點,人民群眾也有權了解真相。”水中文能說會道,不愧是幹記者的料。
“張劍被逮捕這個消息是真實的,我也是剛剛才從專案組得到消息,但案件的偵查情況及相關的材料我是一點也不清楚,你從哪裏知道的還去找誰。另外,這個案件我們公安局回避,我沒有權力同意你采訪。”張一民笑著說,很真誠的樣子。
水中文碰了個釘子,心中很不痛快,他臉上堆著的笑容僵在那裏,很難看。“那您意思是不行了?”
張一民從抽屜裏摸出一盒中華煙,塞給水中文說:“我不抽煙,忘記發了,裝一盒吧。你們副主編是我同學,我剛到金凰市公安局不久,給我個麵子暫時不發稿子行不行?這個案件疑點太多,因為是專案組辦的,我們不好插手,如果張劍是冤枉的,稿子發出去影響可就太大了,到時即便平反也難以挽回。今天中午就不走了,我讓宣傳科的同誌好好陪你喝一盅。”
“等會我去找專案組,至於稿子發不發由我們領導定,我做不了這個主。我有采訪任務在身,就不在你這耽擱了,至於吃飯,下次吧,下次我給你們局好好宣傳一下。”水中文說完握了一下張一民的手,就告辭走了。
張一民怔了一會,心想該來你都來吧,都衝我張一民來吧,我不會就此罷休的。如果張劍是冤枉的,我不把事實查清,連一個下屬都保護不了,我還是什麼公安局長?!
水中文前腳剛走,姚琴走了進來,帶進來一股淡淡的香氣。
姚琴雖然不認識張一民,但他在電視上露過幾次臉,又加上是張劍的領導,姚琴就格外留意了一下,今天見了麵,感覺這個人凜凜然一身正氣。
“哦,是姚琴啊,快請坐。你什麼時候來的?”張一民一邊請她在沙發上就座,一邊仔細地打量起她來,隻見她眉眼俊俏,齒白唇紅,臉上薄施脂粉,上身著一件鵝黃色真絲短褂,下身配青白色鑲花邊裙子,身段苗條,體態風騷,好一個俏佳人!張一民禁不住從內心呐喊起來。怪不得聽陳虎說張劍的老婆特別漂亮呢,那天見張劍時,他張一民還發了火,罵張劍老婆那麼漂亮,他還在外麵偷腥,看來此言不虛。
“我來有一會了,見你辦公室有人,就在外麵等了一會,那個人一走,我就進來了。”姚琴解釋道。
張一民歉意地笑了笑,伸出手握住姚琴的手說:“你好,對不起,你丈夫的事我沒盡到責任,我這個領導沒當好,我向你表示歉意。”說完,他抽回手向姚琴敬了一個禮。
“張局長,您別這樣說。是他不好,辜負了領導的厚望,現在他是咎由自取,您千萬不要自責。”看到張一民的眼光像錐子一樣直視著她,姚琴平靜地回答。
“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這純屬談心,你可以回答也可以拒絕回答。”張一民誠懇地說。
這種語氣讓姚琴無法拒絕,她想像張一民會咄咄逼人,那她就會拒絕他,然後不高興地離去,可現在,張一民是那麼親切那麼真誠,她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加上她對張一民的問題的好奇心,她點了點頭。
“你們認識多長時間了?”
“半年多了,去年10月份認識的。”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
“今年情人節結婚的,也沒有舉行什麼儀式。”
“在你印象中,張劍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有時候脾氣很倔,這些問題我都能忍受,但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他花心。”
“他花心嗎?怎麼看得出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舉個例子?”張一民見姚琴主動說到關鍵問題上了,那也是自己最關心想問暫時還不打算問的問題,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次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這件事令我抬不起頭來,我沒有勇氣再和他生活下去,我已想好了準備和他離婚。”
“這次以前有沒有?他在外麵有哪些朋友?有沒有女人或異性朋友?”張一民繼續追問道。
“以前有沒有不知道,反正我沒有逮到過。他除了市法院一個叫劉奇的同學算是鐵哥們外,其他沒有什麼朋友。有沒有女人或異性朋友這一點我不清楚。”姚琴如實回答。
“你們婚後感情怎麼樣?”
“我和他是一見鍾情,婚後感情隻能算是一般。我們婚後生活加在一起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老是出差,加上婚前我們接觸時間短,我對他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姚琴在這點上也沒有說謊,這本來就是事實。
“那你對張劍被抓之事怎麼看?你不想找人活動把他弄出來或者判輕些?”說這句話時,張一民的眼睛分外犀利,姚琴連忙閃開眼神,搓著雙手,沉思起來。
“我好像沒什麼感覺,我和他分手是遲早的事,所以不感到特別難過。他胡作非為,理應受到法律的懲處,這種事是醜事,怎麼求人幫忙說情呀?”姚琴顯得很漠然。
張一民覺得姚琴說的似乎有些在理。他心有不甘,於是他說:“最後一個問題,你曾經愛過張劍嗎?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我不勉強的。”
愛?自己愛過張劍嗎?這真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如果說不愛,那自己為什麼嫁給他?如果說愛,那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很絕情?
姚琴本想不回答這個問題,但忽然有了想說的欲望,她沒有直接回答,卻這樣說道:“愛情像煙花,開放的時候五彩繽紛,但隻是短暫的絢麗;而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有了婚姻,愛情的花朵就凋謝了,愛死亡了。”
“張局長,你是如何看待愛情和婚姻的?”姚琴反過來問道。
“問得好,我剛才說那是最後一個問題了,就是考慮我問得太多,職業病又犯了,這對你很不公平,本來就是聊聊天,搞得像審訊似的,希望你不要介意。”張一民很會掌握火候,也是個談話的高手,這讓姚琴覺得張一民很尊重她,也沒有官員的習氣和味道,在親切自然的氛圍中,姚琴漸漸認同了張一民,他是個好領導,也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她期待張一民的答案。
“我認為愛情是兩情相悅、地久天長,婚姻是相敬如賓、白頭偕老,幸福是和相愛的人一起慢慢變老。”
姚琴從心裏為這段話鼓起掌來,她恢複了記者的嗅覺:“您的愛情一定甜蜜,婚姻也一定幸福,能談談嗎?”
張一民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沉默了一會說:“可能你不相信,我愛人是個瞎子。”
姚琴驚訝得合不攏嘴,眼前這個充滿成熟魅力的男人竟然有一個盲人妻子,在她將信將疑的間隙,張一民接著說道:“在我當刑警隊長那年,我抓獲了一個黑社會小頭目,他的手下威脅我放人,我不同意,他們就報複我家庭,在我妻子接送孩子的途中,用石灰粉揉進我妻子的雙眼,可惜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永遠失去了光明。現在我就是她的眼睛。”
姚琴感動得淚如泉湧。臨走的時候,姚琴說:“我問過陳局長,他說張劍有可能被人陷害,但目前公安機關還沒有證據,這是不是事實?如果他真是被人陷害的,請您一定要主持公道和正義,救他出來,我也會等他,如果他真是強奸犯,我一定和他劃清界限。”
張一民聽了這話,心裏一怔,他想陳虎為什麼說這話?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他是和劉天龍一個鼻孔出氣,他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陳虎是正是邪?自己還真是霧裏觀花,一時難以辨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