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英雄救美(2 / 3)

“我這裏隨時歡迎你來。”分手的時候,劉天龍發出了邀請。

金凰是個中部城市,人口一百來萬人,是個縣級市,資源貧乏。幹部工資待遇普遍不高,加上嚴重超編,工資水平處於全省落後位置。張劍和姚琴的收入都不高,每人每月收入千餘元,這點收入僅夠兩人生活所需,日子過得緊緊巴巴,沒有什麼積蓄。

姚琴記得兩人在金凰商城逛街的時候,她總是對那些高檔衣服垂涎三尺,每次比試之後都推脫不買,明明知道它們非常合身,服務小姐也說那衣服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但她舍不得買。買一件高檔衣服後,全家的生活怎麼過?而每每此時,那些腰纏萬貫的闊佬們攜著愛人或者情人大包小包的選購時,姚琴總是流露出驚羨的神情,久久不忍離去。

現在看到劉天龍揮金如土的生活,這讓姚琴感受到自己每月的工資僅夠富人手中高腳杯裏的一小杯路易十六紅葡萄酒。從劉天龍那回到自己蝸居的家,仿佛從天堂掉進了地獄。姚琴開始對那種貴族生活莫名的向往與渴望起來,她現在對著鏡子重新審視起自己來,原來自己真的像人們所讚美的那樣高貴典雅、超凡脫俗,自己天生就應該過那種被當做公主一樣嗬護的生活,這些張劍能滿足嗎?她開始怨恨起命運來,命運讓她一次次錯誤選擇,如果早認識劉天龍多好,現在她結婚了,已經遲了。真的遲了嗎?姚琴捫心自問,她心有不甘。一個晚上,她輾轉難眠,以前為了秦風她曾經失眠過,自從與張劍結婚後,她再也不想他了,現在的她又一次失眠了。

床上空空如也,姚琴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張劍,你這個死鬼,有我這樣漂亮的老婆,你還不知足,還去強奸人,你是個什麼東西,怪我錯看你了。一晚上姚琴都沉浸在恨意之中。她決意忘了他。

第二天,姚琴去上班,史本善喊她到辦公室,對她說:“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不知道你結婚了,小姚,不是我說你,你結婚這麼大的事也該對我說一聲,我也能幫你參謀參謀。再說,你在金凰舉目無親,我既是你的領導,也是你的親人,有事應該對我說一聲呀,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姚琴知道他沒按好心,此刻他是不是幸災樂禍,心想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急於走出這一步。於是說:“謝謝你的好意,他的事由法律來追究,我不管,也管不了。”

史本善說:“你就不想幫幫他,畢竟你們夫妻一場,如果你要幫他,我可以幫你疏通關係。”

姚琴注意到史本善正色迷迷地看著自己,想史本善決沒安什麼好心,一定會提出什麼條件,於是說:“我說過不管他的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完就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張一民照例在七點半鍾的時候準時走進辦公室,他是個勤奮嚴謹的領導,平時不苟言笑,說話辦事光明磊落、幹淨利索。就連在作息時間上也做得十分精確,在機關當一把手如果是愛崗敬業的,那也不好當,全局三百多號人都在看著你,你必須給他們做出表率。

張一民到金凰區公安局上任三個多月來,表現很出色,在他主持下破獲了幾個犯罪團夥案件,打擊了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穩定了社會治安,使警察的形象在老百姓心中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另外,公安局內部整頓也抓得有聲有色,提高了幹部職工的福利待遇,調動了他們的工作積極性,幹部職工對他反映良好。但有一些既得利益損失的人則說出了不同的聲音:“他四十來歲,正是晉升的黃金年齡,這不上麵要求公安局長進常委嗎?進了常委可是副處級,這在縣級部門來說就是鯉魚跳龍門,他張一民不好好表現,錯過廟門就無處避雨了。”“他這樣表現不還是為了自己,倒把我們累死了。”

張一民對這些議論不置可否,他依然勤勉地工作。可偏偏這個時候,他最賞識的下屬張劍卻“翻了船”,這讓他震驚不已。對張劍所犯的強奸罪,張一民從一開始就持懷疑的態度,但證據確鑿,他也無能為力。

在他向市委王書記彙報之前,他找來了鳳凰湖水上派出所的姚旺林所長,詳細詢問了張劍到公安局近四年來的工作表現及為人表現,那位所長說張劍犯了強奸罪,打死他都不相信。在他的心目中,張劍不是那種胡作非為的人,而是具有正義感,有社會良知的人,最關鍵的是他不好色。

他又找來劉長樂副大隊長,劉長樂說:“雖說張劍到刑警大隊時間不長,但據我的觀察,張劍不是那種人,一定有人栽贓陷害,張局長你可要為他做主,現在一些黑勢力什麼樣的事做不出來,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我們的工作得罪了人卻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如果張劍是被冤屈的,那今後大家的工作積極性肯定大打折扣。當晚我就通過關係調查了,據說那個叫何慧的女孩子是個賣淫女,以前在天龍賓館當過服務員,現在在天勝駕校當領班,這天龍賓館的服務員為什麼和張劍到金河賓館去開房間,兩人發生關係後又告張劍強奸呢?天龍賓館的背景很複雜,這個賓館的老總劉天龍大有來頭,他在金凰是個傳奇人物,幾年來掙下上億資產,這些錢財來得不明不白,我聽人說他那賓館裏有豔舞表演,還有色情活動,這裏麵大有文章啊。”

“陳局是什麼態度?”張一民問。

“我哪敢說呀,我跟治安大隊的歐陽隊長說過,讓他去查,他連忙擺手叫我不要聲張,他說那個劉天龍是陳局長的把弟,就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查。”

“張劍是你的直接下屬,真出了事不僅你我麵子都無光,連整個公安局臉都丟盡了,老百姓要是知道了,唾沫星子還不把我們淹死。你私下裏再打探打探情況,就從天龍集團入手,看這個何慧與劉天龍之間是什麼關係?有什麼情況及時直接向我彙報。”張一民布置道。

聽了劉長樂的一番話,張一民頓感形勢複雜起來,其實劉天龍與陳虎是把兄弟的事,張一民才來不久就知道了,但他心裏有數默不作聲,不到關鍵時候決不下殺手鐧。

那時候陳虎欺負他剛來,對什麼情況不清楚,一些重大案件私自作主、獨斷專行,在處理上也缺乏公正,另外就是拉幫結派,妄圖孤立張一民。張一民找他談心的時候,直接拋出了劉天龍,他清楚地記得他是這麼說的:“你一個公安局副局長居然和商界的老板拜把子,那劉天龍是什麼人,他幹的那些勾當你心裏最清楚了。我問你治安消防那邊是不是你打了招呼,為他一路開了綠燈?現在人們都反映你是劉天龍的幕後保護傘。我們要滅掉它,到時就怕牽出你,你看怎麼辦?”張一民是聰明的,他把皮球踢給了陳虎,是要看他的態度,給他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

陳虎本來猖狂得很,這下被張一民一下擊中軟肋,他本想說沒等你張一民查下去,你自己先倒台了。但想想他畢竟是一把手,要動起真格的來大家都不好過。於是他靈機一動,采取委曲求全的方式說:“張頭,你不要相信外界傳言,我可沒拿他一分錢,說實話,我確實幫過他忙,但都是在原則範圍內的。我最近也聽說他賓館裏有些表演出格了,我先勸勸他,你先別忙活著查,給我個麵子。”

張一民見陳虎打了矮樁,就手下留情,答應了他。他明白自己這是在妥協,但有時候妥協是為了更好的鬥爭。現在還不明白陳虎的底細,再說劉天龍的幕後勢力自己也不清楚,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神秘的天龍幫主?他告誡自己要像毛主席所說的那樣,做到“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他在悄悄地關注局勢的變化。

這個陳虎自那以後,對張一民畢恭畢敬,他還將劉天龍帶到張一民的辦公室,把張一民引薦給他。劉天龍多次上門表心意,都被張一民退回去了,他請張一民吃飯,張一民也婉言謝絕,就是天龍賓館,張一民除非有應酬陪領導,他一個人也決沒有私下去過。

劉天龍該用的方法都用盡了,張一民不吃他那一套,這讓陳虎和劉天龍既擔心又害怕,不知什麼時候張一民突然發難打他個措手不及,他們也在暗暗準備,瞅準機會先下手為強。

從那以後,陳虎像變了一個人,一直在張一民麵前夾著尾巴做人,從不說反對的聲音。其實張一民心如明鏡,越這樣做就越說明他心裏有鬼,他時時提醒自己要小心應對。他讓張劍暗中監視陳虎,但從張劍反映的情況來看,陳虎還算個正派的人,並不是為虎作倀的人。但山西發生的一切又如何解釋呢?是不是陳虎隱藏得很深?看來事情並非如何的簡單,一定還有更複雜的關係。

現在聽劉長樂這麼一說,張一民更感覺此事事出有因,劉天龍安排何慧勾引張劍然後告他強奸,是不是敲山震虎,讓他難堪?

張一民向劉長樂要了一支煙,點著抽了起來,然後眉頭緊鎖,深思不語了。

劉長樂悄然地退了出去。

一支煙還沒有抽完,陳虎敲門進來了。

“你也抽煙了?”他笑著問。

“就抽一支。煩啦,可不都是張劍那事鬧的。你是他直接領導,你怎麼看這事?這案件有沒有問題?”張一民看著陳虎,神情極為嚴肅。

“這是他個人問題。再說我隻能領導他八小時以內,八小時以外的事就與我無關啦。這小子是個渾球,我們都錯看他了,唉,知人知麵不知心哪。”說完故意很大聲地歎了口氣。

“專案組那邊不知進展得怎麼樣了?

“我來正是為這事呢。剛才我給何書記打了個電話,問他們查得怎麼樣了,如果沒什麼問題就放人。何書記說問題很嚴重,正要過來與你通氣呢。”

“你告訴他,還是我過去吧。”張一民想這事在人家手裏,到時說個情還得看人家臉色行事,還是過去一下有禮貌些。

張一民簡單收拾了一下辦公桌上的材料,正要準備起身去政法委。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陳虎問道。

“一道吧。”張一民想他去也好,一來自己跟何書記沒打過多少交道,沒有什麼交情;二來陳虎是本地人,與何書記很熟悉,他們之間好說話,陳虎不會對下屬的事不聞不問、幸災樂禍吧,正好也借這個機會試他一試。

兩個人一道上了車,向政法委駛去。

何長來正在會議室裏主持專案組會議,通報了案件查處情況,並將市檢察院檢察委員會通過的批準對張劍予以逮捕的決定在會議上宣讀,然後他要求各位專案組成員繼續保持高漲的工作熱情,爭取此案早日偵查終結,提起公訴。

會議很快結束了,何長來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張一民和陳虎正在他辦公室等他。

“歡迎二位,我正準備過去呢,還煩勞張局長大駕親自來,不敢當,不敢當。”何長來十分熱情。

陳虎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遞給何長來一支,然後又遞了一支給張一民,張一民擺手示意不要,陳虎說:“抽一支吧,這可是好煙。”

張一民接過一看,是冬蟲夏草,沒見過。自己不抽煙,對好煙不好煙無所謂。倒時何長來說:“陳局,你從哪弄的?這煙一百多一盒呢。”

陳虎笑了笑,說:“明人不說假話,前幾天我在劉天龍辦公室裏,看他抽這煙,我就搶了一盒過來,擱在身上好幾天舍不得抽。”

張一民瞟了陳虎一眼,說:“我們談正事吧。”

“好,談正事。張局,張劍的事證據確鑿,他也認罪了,檢察院昨天批準正式逮捕了,這是逮捕決定書,請你們執行。”然後何長來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也做了受害者的工作,讓張劍的妻子拿點錢私了,可受害者堅決不讓步,說她不要錢,一定要我們對張劍嚴懲,否則就通過媒體曝光。我們也很為難呀,我們都是政法口,他給你們公安丟了醜,也給我們政法委抹了黑呀。”

張一民呷了一口茶,沉默不語。

陳虎將抽了半截的煙頭死勁按滅在煙灰缸裏,說:“張頭,何書記說這話說明他已經盡力了。憑我和他多年的交情,他不可能不給麵子的。事情到了這步田地,現在要怪就隻能怪張劍這小子,這個王八蛋,是他把我們坑了。”

“我們執行逮捕決定書。我希望專案組深入查一下這個受害者的身份,能不能讓我找她談談?”張一民沉思了一陣後,終於說了話。

“身份我們已經查清了,她是個重慶人,在天勝駕校上班,自從被張劍強奸後,覺得沒臉見人,就辭去了工作,現在不知到哪去了。”何長來說。

“那就不打擾了,我們找找看。有什麼情況再向何書記彙報。”張一民起身告辭。

“別走哇,中午吃個工作餐。別看政法委是個清水衙門、經費都是各單位籌的,吃餐飯的錢還是吃得起的。”何長來極力挽留。

“不了,改日吧,改日我們請你。”張一民堅辭不受。

“那好,我也就不遠送了。再見。”何長來看著張一民他們遠去的背影,嘴角掠過一絲得意的笑容,其實在張劍事發後第二天,賈海波就找到何長來。何長來笑著說:“賈公子,你可是不常上我這裏來啊?是不是找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