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滅口(1 / 2)

牆上紙窗不停顫動,蘇墨莫名不安,等近一些,便能聽得清來人腳步,蘇墨與沈茗交換了眼神,兩人立刻躺下,裝作還未醒來。

那腳步聲最終停在床前,有人拿鼻煙之類的東西在他鼻下輕嗅,蘇墨知自己這時若還不醒來,就有些太假了,於是緩緩撐開眼皮,作驚惶狀盯著來人:“你們……你們是誰?”

“少問點你會活得更長點。帶走。”那人毫不客氣,蘇墨被人押著走出禪房,又被蒙上眼睛。

他磕磕絆絆,被人半提半拽著,腳下幾乎挨不著地,也就無從記下路徑。他分辨再三,隻感覺吹麵夜風,越來越濕潤,應是出了寺廟,接近湖邊了。

過了不知多久,他聽到耳邊吱呀呀木板作響的聲音,他被人重重扔在地上,耳畔水流聲和腳下木板的吱呀聲,他斷定自己上了船,隻是這船要駛向哪兒?

他好像聽到有人走出艙房,關上門,又有人低聲說話。

“寺裏都清掃幹淨了,那老尼已畏罪自殺,抓了兩個人,您看……”

有人冷笑:“區區幾隻老鼠,我要知道背後是京裏頭哪些人在作亂……收場要漂亮些。”這人聲音出奇平靜,就像是春夜裏綿綿雨絲。

那人稱是:“甲板上那兩人……”

話音未落,有人衝出來:“大哥,別動他們,他們跟那些妖尼不是一路的。”

是世琮!

那先前平靜清冷的聲音帶了一絲暖意:“世琮,你醒了?”

世琮卻急道:“大哥,放他們走吧。他們……是我朋友。”

“朋友?”那人好像咀嚼著這兩字的意味,片刻,輕笑道:“那人可是江南第一徽商沈九之子,等閑不敢輕易動他。至於這個……既是你的朋友,我自然要送他一程的。”

蘇墨感到有人向自己走近,將他從甲板上提了起來,接著他臉上的眼罩被摘去,入目是一條滑潤玉帶,燈灼灼,玉晶瑩,還沾染著如淚濕的霧氣。

蘇墨仰麵,看清了男人的臉,不由“啊”了一聲。

霧氣四溢,流散於青年男子周身,他一身皎潔白衣,比月更勝三分,衣袂在湖麵的微風中蕩漾,宛若孤鴻飛雪。他那雙眼睛,在遭遇蘇墨的瞬間,電光火石般直刺最深的靈魂。

蘇墨好像看到鬼魅,向後一退,腦海裏卻記起歲月長河裏他所熟悉的某人。

美男子鳳眼一挑,神態矜持而淡然,似曾相識。那雙眼中,仿佛映著杭州的西子湖光,蘇州的虎丘綠蔭,揚州的七分月色。這韻恰好,不多不少,合適。

有四個文酸的字可形容這個人的樣子。哪四個字?蘇墨一時恍惚。

那人俯腰:“閣下家住哪裏,姓甚名誰?”

笑容不濃也不淡,卻也讓人覺不到暖意。

湖上一陣涼風吹來,那人齊整的白袍子上,被拂出皺紋來。

蘇墨突然想起來了:玉樹臨風。就是這四個字。

雖然現這棵“玉樹”每笑起來,就讓他感到地獄來的陰風催魂。但此人真是“玉樹臨風”啊。

世琮在一旁急急替他答道:“他叫蘇墨,隻是尋常百姓。”

蘇墨這才將目光轉向世琮,假裝剛看到他,一臉驚喜道:“呀,世琮兄,原來你在這。幸好你沒事,這寺廟可古怪得很。”既是作戲,就要作全套。也許眼前之人不曾動殺他之心,但若是自己方才偷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恐怕有世琮求情,也非得滅口了。

麵前男人鳳目微闔,神態愈加和悅。他悠悠說:“我已備了船,送蘇公子上岸。世琮,去和你的朋友道個別吧。”

蘇墨環視四周,他們還在西湖上,湖麵上並排停了三艘畫舫,他們正在其中最華麗的一艘。

世琮走上前,凝視他:“蘇兄,後會有期。”

蘇墨心裏苦笑:恐怕是後會無期了。

早有人等著他,將他推上木板浮橋,送到另一艘畫舫上。江風吹起,霧已稀薄,他抬頭,尚能看見世琮眉毛微聳,似有話要說。而他身後,那鳳目美男子正麵無表情,居高臨下看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