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堇不知曉自己昏睡時完顏亮究竟如何急躁,心疼問道:“阿亮……你想什麼竟想成這樣?”
完顏亮話語微頓,目裏含笑望他。
“我想,那時身中情毒,究竟是如何喜愛你。”
此話出人意料,唐堇聞言身體一僵,一時間掩不住眼神中的緊張難過。完顏亮將他連人帶被往懷裏更擁緊一些,又歎息問道:“那時可比現在還要更加深愛?”
話落滿室寂靜。
唐堇腦裏耳裏皆在鳴響,這一句問語回環數次才喻意明晰地襲上心頭。他禁不住眼眶發熱,鼻頭酸酸澀澀地感到難受,傷口本就隱隱脹痛,這一瞬的刺激之下更覺頭疼欲裂,又是甜蜜又是難耐萬分。
“阿亮……”
滿心話語無從出口,唐堇隻小聲呢喃著喊他名字。而這人剖白之後也不多言,帶著數重憐愛時不時在他眉角淺淺落下親吻,氣氛一時寧謐美好。
晨光乍亮,窗外暗色倏然映出一片緋紅。
唐堇側眼望過去,喜悅難抑,什麼災劫險境、恐慌後怕,盡數丟下。想起當初一身紅衣與這人陌生相視,飲下合巹,到如今心意融通。此間諸事時日尚短,但仿佛已曆過千重難、萬重劫,且如此之後,才終於真正擁有。
——是當真擁有。
唐堇已不會再感覺有分毫的患得患失,不隻是因為這人明確道出口的情意而已……而是他忽然便覺得,恐怕整個世上都不會有比他更愛完顏亮的人。
他無愧於完顏亮的真心善待,亦無愧於上天的恩賜。從前災劫皆可看作命中考驗,讓他擁有敢於與這人相守的勇氣……
躺在身旁之人鬆懈身心,已在轉眼間疲憊卻安然地入睡,唐堇伸手靠近,輕輕握住他一叢青絲,捧在手心細看,滋味難言。
又過了一會兒,天明後的廊外傳來足音。
房門輕響,行入室內的依舊是白萍,姑娘捧藥上前,目光轉向床鋪時驚訝駐步。唐堇偏頭看她,將手指豎到唇邊,對她彎眸淺笑。
白萍端著藥碗在原地靜立小片刻,隨後感慨露出笑來,行近後將藥碗擱到矮幾之上,施禮低語道:“夫人昏睡時隻吃了極少的流食,奴婢去廚房熬些小粥。”
唐堇確乎是餓了,感激點頭,輕道一聲“好”。
待這姑娘出去以後,他終於坐起身來,簡單動作卻如同耗費半身體力,坐起後甚至眼前發暗。唐堇捂額緩了片刻,替完顏亮蓋上一層薄被,小心翼翼地越過他端來湯藥服下。
藥雖苦口,卻正好解了口渴。
唐堇飲罷便靠坐在床頭,已無半點兒睡意,但因乏力而著實不願下床。肚裏空空如也,心想自己這樣虛弱多半是被餓狠了。
剛想了不久,白萍竟又忽然回來房中,手中端來一碗糖水雞蛋,仔細遞給他道:“夫人先掂掂,粥會慢些。”
“多謝白萍姑娘……”唐堇飲過溫熱湯藥,嗓音舒適不少,誠心向她道謝,隨即又問道,“白萍姑娘,我這回睡了多久?”
“一日有餘,”白萍順眉低語答過,轉而戲語回道,“夫人如今為何還與奴婢如此生疏?”
唐堇手捧瓷碗,聞言尷尬紅了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