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萍頗覺有趣，倒不再捉弄他，明白這人有多麼靦腆，也不真要等他回答，安安靜靜地行禮退下。
唐堇抬眼看她離去身影，又垂眸望向熱氣騰騰的糖水，滿足彎唇。
這一日臨近申時，完顏亮才補足了一場好覺。
這人睜眼便尋唐堇，但見床上無人，頓時心頭一緊，驀地掀被下床。然而房中寂靜，竟也沒有唐堇身影，完顏亮心急如焚，顧不得衣衫是否淩亂，正要快步行出，忽然便聽得簾動聲。
唐堇自外走進來，目光與他對上，呆呆地眨了眨眼，笑道：“阿亮，你醒了？”
完顏亮心跳難平，走上前抱他入懷，緊緊地用手臂箍著，情緒緩和後問道：“堇兒去哪兒了？”
唐堇彎眸，回抱著他，卻羞於回答，頗有幾分遲疑。
“就……出去了小片刻，怎知你就醒了……”
這人不能放心，渾然察覺不到唐堇的為難，依舊問著：“出去哪裏？”說話時垂首看著他，眉間眼裏皆是擔憂。
唐堇不忍他掛心，不得不紅著臉低聲回道：“喚人燒水，身上……有股難聞的味道……”
完顏亮一愣，反應過來後忍不住低聲作笑，偏還故意在他頸上嗅一口，看他臉色更紅，講道：“怎麼還是這樣好聞？”
唐堇推了推他，卻沒當真用上半分力氣。
完顏亮心覺愉快，片刻後見那緋紅的麵色忽而退下紅暈，霎時掩下笑容，緊張又問：“不舒服？”
唐堇閉眼搖頭，身體前傾，借力偎在他身上歇息了片刻，故作輕鬆地回道：“無礙，隻是稍稍還有些頭痛。”
這人聽罷很是心疼，撫著他腦後白紗，將身體微不可察地側動半分，以避免壓著他額角傷口。
完顏亮此時又回想起當日危急，事到如今，他依然不知唐堇獨自麵對過什麼，卻絕不敢問出口來，隻怕唐堇再回憶起心中恐懼。
他心有顧慮，因而沉默不言，隻緩緩撫著懷裏人的後腦，怎知過不一會兒，唐堇倒主動同他提及此事。
“阿亮，我殺了兩個人……”唐堇開口便是此話，雖不同於當日的崩潰膽寒，然而語氣中依舊帶著低沉氣息，更多的便是茫然失落。
完顏亮聽得分明，搖了搖頭，不怕把話說得太過陰狠，直白安撫道：“你即便不殺，他們也會死在我手裏。”
唐堇沉默，暗自想著什麼。
這人隻當他難以接受，因而耐心等待，沒想到半晌後竟聽他說出令自己無比詫異的話來，且平平靜靜，早無驚懼。
唐堇道：“如此想來，還是我親手……更好……能讓你少些憂慮，不至於覺得我那樣脆弱不堪……”他說著，抬頭望著這人模樣，又道，“起碼信我也能保護自己，少費些心神，少生些白發。”
他話裏含情，令完顏亮胸中溫暖，仿佛有暖陽鋪灑心間。
少頃，這人含笑吻他臉頰，溫柔卻堅定回道：“我信你能保護自己，卻也不能放鬆警惕，從此以後定要將你護得更加仔細……至於幾縷白發算得了什麼？這不過是個開端，往後一生日夜相守，終有一日守你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