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得愈加厲害。
渾渾噩噩地出了禦書房,天色陰陰的,確實是快下雨的樣子。
“唐大人、唐大人……”袖子被拽住,唐堇轉過臉來,瞧見一張笑得純真的臉,左右一邊一個酒窩,咧開的嘴裏露出兩顆小虎牙。
“齊大人。”
齊嘉,是京城裏的富商之子,他父親花了好大一筆錢給他在禮部裏捐了個散官。說是個官,其實既無權又無勢,天子祭祖敬天時幫著操辦個儀仗什麼的,官銜也是眾京官裏最低的。
他自己也是個沒什麼心眼的人,百官都看他不起,他也不在乎,成天咧著嘴對誰都是張笑臉。
寧宣帝閑來沒事就逗著他玩兒,“小齊、小齊”地叫著,若被唐堇逮著什麼錯事,就一徑往齊嘉身上推。
齊嘉也不委屈,傻乎乎地說:“沒什麼、沒什麼……真是小臣幹的。”叫唐堇左右為難。
“那什麼……聽說皇上要立後了?”他也不瞧唐堇的臉色,悄聲問道。
“……”唐堇不答話。
齊嘉卻當他不肯告訴,越發壓低了聲音道:“我、我沒想怎麼著。就想著問個準信兒,要真有,小的們就得早早備起來,鳳袍什麼的都得趕著做起來,有些個什麼規矩也得先自個兒熟悉著,免得到什麼手忙腳亂的。您也知道,小的笨,到時候要鬧出了笑話,就丟了聖上的臉……”
說到後來,笑容都沒了,一副真做錯了事的樣子。
唐堇隻得長歎一口氣,柔聲對他說:“都還沒個準信呢,齊大人先別如此驚慌。”
齊嘉這才又露了笑,忙不迭地點頭:“嗯!”
隻是唐堇的臉色又恍惚了起來,隻把腰間的平安結攢得更緊。
出宮門時,連自己的老師顧庭筠大人也沒顧得上招呼就匆匆上了轎。
“那是顧大人的書僮吧?怎麼沒見過?嘿,別提,還真耐看。”
轎外有人閑聊,就挑了簾子回頭往外看了一眼。
確實是個讓人見了不會輕易忘記的人,尤其是一雙杏核似的眼,正凝神看著麵前的顧庭筠。兩個人相對站著說話的情景,落入旁人眼中就說不上是種什麼感覺。
放下了簾子閉目養神,轎子一顛一顛地,一會兒就起了睡意。
“喲,唐大人的轎子呢。是剛下了朝吧?喲,真夠苦的,大清早的連偷個懶都不成。瞧瞧瞧瞧,人家唐相爺連朝都上完了,你們這些個懶鬼托世的還不快起來給老娘把地擦幹淨了!吃、吃、吃,除了偷懶就是吃,老娘真是白養了你們這群廢物!
這兒呢,這兒呢,眼睛瞎了是怎麼著,髒成了這樣也不知道拿塊布頭來擦擦!我這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喲……”刺耳的女聲喳喳呼呼地傳進轎子裏,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誰。
不等他伸手,轎簾就被掀了開來。果然,春風得意樓的春風嬤嬤一手掀著轎簾一手執著帕子,頂著張直往下掉粉的臉來問安:“唐相爺您早啊。
晚上記得來坐坐呀。對了,替奴家向那位穿黃衫的公子問個安,到底是大人家,出手真是闊喲……嗬嗬嗬嗬……以後記得常來啊……嗬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