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史書記史,或肇於某個朝代,或始於某個帝王,而作為通史的《資治通鑒》則異乎尋常,從東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始記。這是為什麼呢?
公元前453年,韓康子、趙襄子、魏桓子聯手消滅了當時執掌晉國的知伯的勢力,掌握了晉國的實權,但名分上還是“卿”,是周朝的“陪臣”,而不是諸侯。按時俗,要成為諸侯國,必須得到周天子的任命。當時的周天子已形同虛設了,於是在公元前403年,三家派代表向周天子討封,周天子做順水人情,封趙籍為趙侯,魏斯為魏侯,韓虔為韓侯。至此,韓、趙、魏正式成為三個獨立的諸侯國,晉國隨之消失,這就是曆史上著名的“三家分晉”。
司馬光奉英宗之旨編撰曆史,旨在“鑒前世之興衰,考當今之得失”,給封建社會的君主提供可資借鑒的史實,從公元前403年開始編年記史,自有他的道理。
抑或是因為此前的史料缺乏,亦或是因為此前的史料雖有,但司馬光不以之為“信史”。但更重要的是司馬光認為“天子之職,莫大於禮,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何謂禮?紀綱是也;何謂分?君臣是也;何謂名,公侯卿大夫是也”。名分是最最重要的。而“三家分晉”的事件是“三卿竊君之權,暴滅其君、剖分其國”,是“王法所必誅”,而“威烈王不惟不能誅之,又命為之諸侯,是崇獎奸名犯分之臣也”,“周雖未滅,王製尺矣”,為了“謹名分”,故記史肇始於公元前403年的“三家分晉”,以警帝王。
再者,司馬光是為了給封建君主提供借鑒的,當然要選擇相似的社會格局中的史實。而隨著“分封土地,建立諸侯”製度的瓦解,隨著“初稅畝”的出現,社會性質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到“三家分晉”時,中國封建社會的格局已經形成,與北宋社會比較相似。所以,他就從此記史以為封建帝王的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