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張圓桌,還有一架子書以及一個大大的衣櫃。屋子裏有淡淡茉莉花的味道,昏黃的燈光曬在整個屋子,讓人有點恍惚。木芙蓉送走了小豆子,又給墨涵泡了一杯茶,才坐在歸雁的身邊,
“木小姐一直是這裏的老師?”墨涵輕輕的吸了一口茶,味道很清香,應該是茉莉吧,麵前的這個女子很喜歡茉莉吧,而這個女子也很有茉莉的味道啊,淡雅清香。如果是這樣,那麼孫雁歸喜歡她也是應該的吧?
“這是她的家,她把廳堂騰出來做教室了,這一塊都是貧民,他們沒有錢上學,芙蓉就一個人免費的教授所有的學生。”雁歸緊接著墨涵的問題,絲毫沒有給芙蓉開口的機會。
墨涵想了想又說:“那為什麼是每天上午和晚上上課呢?”‘
“因為下午我要去戲院唱戲賺錢,不然我哪有錢養活自己?”木芙蓉說,臉上是淡淡的笑。墨涵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女子竟然是下九門之中的戲子,孫家父母怎能接受這個女子?孫雁歸的父親孫奇岩是蒼冥共和國教育司長,母親也是名門之後,怎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和一個戲子在一起。
“好的,謝謝。我是《民報》的實習記者,如果有機會,我還會來看望您的。”墨涵不想再聊下去了,聊下去總得談到那些不愉快的話題,不如早早離開,避開那些不愉快。
木芙蓉和孫雁歸也起身送客,“雁歸,你去送送墨涵小姐吧。”芙蓉說,雁歸答應著領了墨涵出門、
走在夜風陣陣的小巷子裏,墨涵裹緊了身上的披肩。巷子裏時不時還有一盞燈亮著,不過大多數是漆黑的,隻有月光幽幽的照著青石板路泛著冷冷的光。
“伯父伯母知道你們倆的事情麼?”墨涵直接問道。
“知道的,我已經從家裏搬出來了,在單位裏住。”雁歸說,語氣依舊是平淡不驚,“我在出版社上班。”
墨涵最是喜歡的就是他的這種寵辱不驚,溫潤如玉的感覺,這種感覺魂牽夢繞著自己走了好多年,而如今似乎是夢該醒的時候了。“我下個星期一到《民報》報到,之後我會跟進這次采訪的,希望木小姐可以配合。”
“我不希望你再來找她。”雁歸回絕著墨涵的要求,語氣突然變得嚴厲,“我不希望她曝光於報紙之上,這樣的話,我的父母會知道她的現狀的。木芙蓉,幾乎是他們最討厭的名字。而我告訴他們的是芙蓉是一位小學教師。”
“那好的,我不會再來了。很久沒見了呢。”墨涵笑著說,而此時已經走到了馬路上了,又與燈紅酒綠的海城見麵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吧,或者等一下我叫一輛黃包車,你回去吧。”雁歸點了點頭,消失在了小巷的漆黑之中。
墨涵繼續默默的向前走著,這是第幾年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是十七歲的翩躚少年,而她是情竇初開的十五歲及笄年華的少女;第一次見麵的地點是在孫家的院子裏,那時候的他穿著一身深褐色的傳統圓領袍在梧桐樹下看書,而墨涵穿著一套白色上襦,紅底金線繡花的齊胸襦裙,搭著一條黑色的披帛,頭發用一根檀木的簪子挽著,活潑靚麗;第一次說話是“誒,你在看《晉書》啊,老學究”,“很好看的呢”。也許從那個時候就注定了兩個人便沒有交集,墨涵之後試著看了《晉書》,雖勉強看完,卻不覺得好看,雖有收獲卻覺得不適合自己這樣的女子看。
“墨涵。”
墨涵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變抬起頭來,隻見的是自己的二姐墨汶和二姐夫秦竹亮還有一群自己不大熟悉的人穿著西裝或軍裝,不過依稀記得其中幾個穿軍裝的年紀大點的,卻記得不得名字了。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二姐走過來拉起墨涵冰冷的手問著,“你看手都凍冰了。”
墨涵回過神來說:“我出來隨便走走就走到這裏來了,你和姐夫才吃晚飯麼?”
“嗯,剛和竹亮吃完飯準備回去的,一出門就遇見你了。”墨汶把墨涵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裏,“正好,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年輕有才,哈德遜軍校畢業的呢。”然後轉身在那群人之後叫著“清瀾,過來一下。”
隻見一張熟悉的麵容走向自己,那個人正是墨涵在船上遇見的哈德遜軍校畢業的男子!今天這趟門出得真是頗有幾分戲劇性,舊識偶遇都遇上了。
“是你。”墨涵笑著吃驚的說,“我們在女王號上聊過天的。”
“那更好啊,原來你們認識啊。”墨汶笑著說,這笑頗有幾分官夫人應酬的味道,那樣的不真。
“在下林清瀾,曾在女王號甲板上與墨涵小姐聊過天。”林清瀾看著墨涵笑著說,那種笑有種恍然大悟的味道,當時在席上秦竹亮就介紹自己新婚燕爾的夫人名為“沈墨汶”,而自己卻沒有聯想到那個叫墨涵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