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菁菁整理完廚房裏的一切，才終於可以告別一天的勞累，回屋休息。
關好廚房門，那冰冷的寒氣瞬間滲入肌骨，凍得打起寒顫。
搓了搓早就沒了知覺的雙手，插入雙袖，便是縮著頭頸往住處奔回。
腳踩著厚厚的積雪，不斷發出次次的碎雪聲。
寒冬的深夜，靜謐出奇，屋簷邊掛下幾支椎形的冰柱，晶瑩剔透得散著寒意，與這一寒冷氣息截然相反的是簷下紙糊的東窗，正透著暖色的昏黃之光。
“如今樓主病重，恐怕拖不過一年，葉兒，樓主他……甚是想你……。”
“嗬，想我？當初為了那個樓主的位子，他狠心拋棄我與菁兒的時候，怎麼就沒見他有一絲不舍？”一個清冷中帶著些許可笑的聲音從屋裏傳來，不是很響，卻在這靜謐的夜晚顯得清晰無比。
她的腳步瞬間停滯，目光盯著那昏黃的東窗，神色專注起來，漸漸地，朝窗邊靠近。
“同門不可相戀更不可成婚生子，這是朝歌樓百年來的死規矩，當時的樓主繼位在即，若是被樓中的長老門生們知道你們之間的事，那樓主的位子必然是不保的，其實樓主原想等位子穩定些日子後，再公布你們之間的事，可是，他萬沒想到，你的性子竟如此的烈……。葉兒，十二年了，你還要和樓主僵持多久？這些年，他真的很想你們，你知道嗎？”
“他要是真的想我們，又為什麼不自己親自來看看？你也說十幾年了，可他在這些年之內，根本就沒出現過。”婦人的語氣依舊冰冷絕決。
“不是的，樓主見你如此烈性，愧疚不已，自覺無臉見你，再加樓中事務繁多一直抽不開身，這才一拖便是這麼多年，葉兒，樓主的時間不多了，他隻希望，你能帶著菁兒，去見見他……”說話的女子，話中充滿了懇求。
“夠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現在的我隻想好好將菁兒帶大，也希望菁兒這一生能平平凡凡的生活，不想再和江湖有什麼瓜葛，紅幽，你對樓主的愛並不亞於我，所以，在他最後的日子裏，你就好好陪陪他吧！夜已深，你回吧！”婦人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般強烈，而是輕柔了許多。
“我可以理解你現在所想的，可是，你真的覺得菁兒在這裏過得好好的嗎？”女子還是有些不甘。
婦人聞言，微微憔悴地臉上，那雙稍紅的眼眸抬起，似是對女子的話有了些許動容。
最終，婦人還是一轉麵容，語氣恢複絕決：“菁兒是我的孩子，過得怎麼樣，我自己清楚，你走吧！”
清冷的音劃過屋子上空，落下後，頓時恢複了深夜的寂靜。
女子終於放棄，無力地呼出一口氣，不再多做糾纏，便是望了眼婦人的背影後，轉身離開。
打開屋門，外麵的天冷得讓人打顫，女子口中吐出一團白氣，立在門口，最後一次望了眼屋內，才抬步跨出門。
她走向院子西側，隻要越過那堵院牆，便是羅府之外了。
女子走至牆角邊，卻是忽然感覺到左手邊東窗之下枯黃了的灌木叢中似乎有人。
柳眉微微一皺，便是警惕地朝那堆灌木叢走去。
就在這時，羅菁菁猛然一個直身，赫然出現在女子麵前，有些驚到了女子。
“噓~”羅菁菁示意她不要出聲，同時轉頭看看屋內，確定屋內的人沒有被驚動後，才輕輕地走至女子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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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回來了。”推開屋門，她臉上帶著清麗的微笑。
“回來了，累嗎？”背著身的婦人一聽聲音，便是匆忙地抹去眼中的淚，扯開笑容，轉過身來。
婦人三十出頭的年紀，柳眉櫻唇，一雙透著秋水一般鳳眸很是好看，即使疏於保養，皮膚卻依舊白皙水嫩，散發著溫婉大方的氣質，隻是麵色更顯憔悴。
“娘，你怎麼了？氣色這麼差？”看著婦人微白的臉色，她上前問道。
“沒事，或許是被深夜的寒氣凍著了。”婦人勉強地笑道。
“我不是說過你以後別再等我等到深夜了嗎？來，去床上歇著吧！”扶著婦人走至被墊單薄的床邊坐下。
“孩子，是娘對不住你！”婦人靠上床頭，忽然有些哽咽地出聲，眼中微微泛起淚光。
“有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娘，您隻要好好養病便可。”她露出笑容。
婦人聞言，先是稍稍一愣，方才僵硬的一笑，將原先忍不住要說的話，又吞回肚中。
既然決心不再理會江湖恩怨，又何必將事實真相告訴這孩子，隻要她平平安安，就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好了，你也累了，來，上來。”她朝裏挪了挪位子，示意羅菁菁上去。
“嗯。”羅菁菁微笑著，掩下眸底的異樣思緒，吹滅了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