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冀南塌了半邊天
“冀南塌了半邊天!”楚大明的這句話,雖然有些誇張,但他說出了當時冀南敵我鬥爭的殘酷現實,表現出他的性格,和對這件事深刻的感情色彩。
深秋的冀南大平原上,抗日戰爭前那錦繡山河和碩果累累的情況,現在在日寇侵略者一次接一次地推行“大掃蕩”、“大合圍”、“鐵壁合圍”、“堡壘,囚籠,據點,溝牆”戰術和“三光”政策摧殘下,滿目瘡痍,一片蕭條。大部分村莊被鬼子縱火焚燒,有的村子被毀,處處是斷垣殘壁,那被燒黑的樹枝、樹幹、樹樁,任憑狂風暴雨、槍林彈雨、刀砍斧劈、烈火燃燒,依然不屈地矗立在原野裏,分外顯眼。新墳連著舊墳,散布在田野裏,白色的經幡在空中飄動著,寄托著活人的哀思,默默地為逝者致哀招魂。穿著襤褸的黑衣,戴著孝布的女人或者孤兒,孤零零地伏在墳頭哭訴。細聲如潺潺流水,大聲似電閃雷鳴,江海咆哮。嗓子已經嘶啞,淚已流幹,但淒厲和悲慘的情景卻驚天動地!田野裏,被砍得稀稀拉拉的高粱稈兒,帶著枯黃的殘葉,在西北風的吹拂下,發出嗚嗚咽咽的悲鳴,混雜著上墳人的哭聲,是哀怨,是悲憤,是控訴?
日寇精心策劃的“六一一”鐵壁合圍,出動日偽軍1200餘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妄圖將我冀南黨政軍領導機關一網打盡的陰謀,又一次被粉碎。
作為精兵簡政後,冀南軍區僅僅保留下來的三個野戰團之一的二十團,在此次反“合圍”戰鬥中,斃傷日軍七百餘人,但自己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軍分區參謀長鄭學前、團長徐紹恩、政委李漢英、政治處主任王幹等壯烈犧牲,全團傷亡四百五十餘人。
二十團活著的人們滿懷悲憤,掩埋了烈士的遺體,擦幹了身上的血跡,整編部隊:一連由突圍出來的一連、二連、三連144人組成(內輕傷員62個),原四連、五連、六連、八連和特務連不變,組建特炮連,補充了大批新戰士。軍區任命楚大明為二十團代理團長,李友蘭為政治處主任。
楚大明領導的二十團,遵照冀南軍區的指令,懷著對日寇的滿腔仇恨,踏著先烈的血跡,在冀南平原上大踏步地前進。8月21日,攻克魏縣雙廟集日偽軍據點,殲滅日軍一個班,偽軍一個中隊,斃傷日軍126名,俘獲日軍1名,翻譯官1名,偽軍12名。9月,武裝保衛群眾秋收,保障了軍民在極端困難情況下的生存條件。
1942年10月,二十團才奉冀南軍區命令從北麵五分區轉移到南邊一分區活動,路線是從魏縣經棗強到威縣地區,沿途要經過根據地——敵占區——遊擊區。先頭部隊兩個連由代理團長楚大明帶領經過晝夜急行,於10月17日拂曉到達敵占區恩察鎮(屬棗強縣)附近時,突然聽到徐水堤村方向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這一帶,二十團相當熟悉,1938年到1940年,二十團在這個地區開辟抗日根據地,當冀南軍區部隊去消滅頑軍石友三部隊時,日偽軍乘機將這塊根據地吞掉,後來岡村寧次向華北增兵,便被日寇長期霸占。現在,他們聽到炮聲,不僅知道方向,而且知道大致距離,楚大明一邊命令部隊離開大路隱蔽,一邊俯身用手電筒向地麵照射。他發現路上有淩亂重疊的皮靴印跡,說明日寇大部隊剛從這裏經過,他認為敵人一定去偷襲合圍附近的抗日黨政軍領導機關和部隊。他當機立斷,命令部隊停止前進,一麵派偵察兵向西偵察敵情,一麵帶領部隊摸進附近的老墳地和樹林裏待機。
四連、六連連長苟正銀、及振江派出警戒分隊後,來到代理團長身邊,楚大明冷靜地說:“冀南六地委、第六軍分區和新七旅就撤在這一帶,他們身著便衣以班排為單位活動,番號都叫武工隊。我認為,鬼子兵出來掃蕩,可能是合圍地委和分區機關,我團出來領棉衣,軍區已經向沿途的地委、分區司令部通報,易良品司令員一定知道我們警戒分隊就在附近,我們應速派人與他們聯係,他們也一定會想辦法同我們聯係的。因此,現在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絕對不能貿然行動,以防誤入虎口。”
黎明前,楚大明帶領四連、六連逐向槍炮聲方向緩慢謹慎地推進,他們來到距大路兩千米的小楊村、陡河村,在這裏等待偵察員的到來,盼望與軍分區的聯係。楚大明和他帶領的部隊,是執行警戒作戰任務的,哪裏有戰鬥任務,就主動自覺地靠上去。
太陽從東方悄悄升起,楚大明像一頭獅子一樣不安地走動,傾聽著來自西方的清脆的輕重機槍和九二步兵炮、八二追擊炮彈的爆炸聲。
這時,隻見偵察員氣喘籲籲地跑回來,累得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警衛員李金橋忙把水壺遞給他。
楚大明以少有的耐心對偵察員說:“喝點水,休息一下,喘口氣,再慢慢說。”
“據老鄉說,日偽軍1800多人,突然對劉大市村進行合圍,村裏住著幾十個穿便衣的八路軍,現在正向外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