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開夜宴異兆發悲音 賞中秋新詞得佳讖(加評)(1 / 3)

第七十五回開夜宴異兆發悲音賞中秋新詞得佳讖

【七十五回前麵一小部分是抄檢大觀園的餘音,這裏就隻摘取中秋節的相關部分】

尤氏等遂辭了李紈,往賈母這邊來。賈母歪在榻上,王夫人說甄家因何獲罪【偏又提甄家】,如今抄沒了家產,回京治罪等語。【甄家已抄家】賈母聽了正不自在【難免】,恰好見他姊妹來了,因問:“從那裏來的?可知鳳姐妯娌兩個的病今日怎樣?【時時不忘鳳姐】“尤氏等忙回道:“今日都好些。“賈母點頭歎道:“咱們別管人家的事,且商量咱們八月十五日賞月是正經。【這還不是八月十五】“王夫人笑道:“都已預備下了。不知老太太揀那裏好,隻是園裏空,夜晚風冷。“賈母笑道:“多穿兩件衣服何妨,那裏正是賞月的地方,豈可倒不去的。【賈母喜歡在園內賞月】“說話之間,早有媳婦丫鬟們抬過飯桌來,王夫人尤氏等忙上來放箸捧飯。賈母見自己的幾色菜已擺完,另有兩大捧盒內捧了幾色菜來,便知是各房另外孝敬的舊規矩。賈母因問:“都是些什麼?上幾次我就吩咐,如今可以把這些蠲了罷,你們還不聽。如今比不得在先輻輳的時光了。【賈母也知道家中不如以前了】“鴛鴦忙道:“我說過幾次,都不聽,也隻罷了。“王夫人笑道:“不過都是家常東西。今日我吃齋沒有別的。那些麵筋豆腐老太太又不大甚愛吃,隻揀了一樣椒油蓴虀醬來。“賈母笑道:“這樣正好,正想這個吃。“鴛鴦聽說,便將碟子挪在跟前。寶琴一一的讓了,方歸坐。賈母便命探春來同吃。探春也都讓過了,便和寶琴對麵坐下。待書忙去取了碗來。鴛鴦又指那幾樣菜道:“這兩樣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來,大老爺送來的。【提到賈赦】這一碗是雞髓筍,是外頭老爺送上來的。“一麵說,一麵就隻將這碗筍送至桌上。賈母略嚐了兩點,便命:“將那兩樣著人送回去,就說我吃了。以後不必天天送,我想吃自然來要。“媳婦們答應著,仍送過去,不在話下。賈母因問:“有稀飯吃些罷了。“尤氏早捧過一碗來,說是紅稻米粥。賈母接來吃了半碗,便吩咐:“將這粥送給鳳哥兒吃去【想著呢】,“又指著“這一碗筍和這一盤風醃果子狸給顰兒寶玉兩個吃去【兩個玉兒也不忘】,那一碗肉給蘭小子吃去。【這倒是難得想到的】“又向尤氏道:“我吃了,你就來吃了罷。“尤氏答應,待賈母漱口洗手畢,賈母便下地和王夫人說閑話行食。尤氏告坐。探春寶琴二人也起來了,笑道:“失陪,失陪。“尤氏笑道:“剩我一個人,大排桌的吃不慣。“賈母笑道:“鴛鴦琥珀來趁勢也吃些,又作了陪客。“尤氏笑道:“好,好,好,我正要說呢。“賈母笑道:“看著多多的人吃飯,最有趣的。【人已不多】“又指銀蝶道:“這孩子也好,也來同你主子一塊來吃,等你們離了我,再立規矩去。“尤氏道:“快過來,不必裝假。“賈母負手看著取樂。因見伺候添飯的人手內捧著一碗下人的米飯,尤氏吃的仍是白粳米飯,賈母問道:“你怎麼昏了,盛這個飯來給你奶奶。“那人道:“老太太的飯吃完了。今日添了一位姑娘,所以短了些。“鴛鴦道:“如今都是可著頭做帽子了,要一點兒富餘也不能的。【一語道出】“王夫人忙回道:“這一二年旱澇不定,田上的米都不能按數交的。這幾樣細米更艱難了,所以都可著吃的多少關去,生恐一時短了,買的不順口。【更細】“賈母笑道:“這正是'巧媳婦做不出沒米的粥'來。【用在這裏更妙】“眾人都笑起來。鴛鴦道:“既這然,就去把三姑娘的飯拿來添也是一樣,就這樣笨。“尤氏笑道:“我這個就夠了,也不用取去。“鴛鴦道:“你夠了,我不會吃的。“地下的媳婦們聽說,方忙著取去了。一時王夫人也去用飯,這裏尤氏直陪賈母說話取笑。

到起更的時候,賈母說:“黑了,過去罷。“尤氏方告辭出來。走至大門前上了車,銀蝶坐在車沿上。眾媳婦放下簾子來,便帶著小丫頭們先直走過那邊大門口等著去了。因二府之門相隔沒有一箭之路,每日家常來往不必定要周備,況天黑夜晚之間回來的遭數更多,所以老嬤嬤帶著小丫頭,隻幾步便走了過來。兩邊大門上的人都到東西街口,早把行人斷住。尤氏大車上也不用牲口,隻用七八個小廝挽環拽輪,輕輕的便推拽過這邊階磯上來。於是眾小廝退過獅子以外,眾嬤嬤打起簾子,銀蝶先下來,然後攙下尤氏來。大小七八個燈籠照的十分真切。尤氏因見兩邊獅子下放著四五輛大車,便知係來赴賭之人所乘【看寧府如今】,遂向銀蝶眾人道:“你看,坐車的是這樣,騎馬的還不知有幾個呢。馬自然在圈裏拴著,咱們看不見。也不知道他娘老子掙下多少錢與他們,這麼開心兒。“一麵說,一麵已到了廳上。賈蓉之妻帶領家下媳婦丫頭們,也都秉燭接了出來。尤氏笑道:“成日家我要偷著瞧瞧他們,也沒得便。今兒倒巧,就順便打他們窗戶跟前走過去。“眾媳婦答應著,提燈引路,又有一個先去悄悄的知會伏侍的小廝們不要失驚打怪。於是尤氏一行人悄悄的來至窗下,隻聽裏麵稱三讚四,耍笑之音雖多【贏的】,又兼有恨五罵六,忿怨之聲亦不少。【輸的】

原來賈珍近因居喪,每不得遊頑曠蕩,又不得觀優聞樂作遣。無聊之極,便生了個破悶之法。【看他想出什麼】日間以習射為由,請了各世家弟兄及諸富貴親友來較射。【本是好事】因說:“白白的隻管亂射,終無裨益,不但不能長進,而且壞了式樣,必須立個罰約,賭個利物,大家才有勉力之心。“因此在天香樓下箭道內立了鵠子,皆約定每日早飯後來射鵠子。賈珍不肯出名,便命賈蓉作局家。這些來的皆係世襲公子,人人家道豐富,且都在少年【不知都有些誰】,正是鬥雞走狗,問柳評花的一幹遊蕩紈褲。因此大家議定,每日輪流作晚飯之主,──每日來射,不便獨擾賈蓉一人之意。於是天天宰豬割羊,屠鵝戮鴨,好似臨潼鬥寶一般,都要賣弄自己家的好廚役好烹炮。【看看】不到半月工夫,賈赦賈政聽見這般,不知就裏,反說這才是正理,文既誤矣,武事當亦該習,況在武蔭之屬。【這兩人不知其理】兩處遂也命賈環、賈琮、寶玉、賈蘭【賈環寫在頭一個】等四人於飯後過來,跟著賈珍習射一回,方許回去。

賈珍之誌不在此,再過一二日便漸次以歇臂養力為由,晚間或抹抹骨牌,賭個酒東而已,至後漸次至錢。如今三四月的光景,竟一日一日賭勝於射了,公然鬥葉擲骰,放頭開局,夜賭起來。【開賭局了】家下人借此各有些進益,巴不得的如此,所以竟成了勢了。外人皆不知一字。【瞞住】近日邢夫人之胞弟邢德全【看怎麼德全】也酷好如此,故也在其中。又有薛蟠【阿呆兄怎能不來】,頭一個慣喜送錢與人的,見此豈不快樂。邢德全雖係邢夫人之胞弟,卻居心行事大不相同。這個邢德全隻知吃酒賭錢,眠花宿柳為樂,手中濫漫使錢,待人無二心,好酒者喜之,不飲者則不去親近,無論上下主仆皆出自一意,並無貴賤之分,因此都喚他“傻大舅“。【外號】薛蟠早已出名的呆大爺。【也是外號】今日二人皆湊在一處,都愛“搶新快“爽利,便又會了兩家,在外間炕上“搶新快“。別的又有幾家在當地下大桌上打公番。裏間又一起斯文些的,抹骨牌打天九。此間伏侍的小廝都是十五歲以下的孩子,若成丁的男子到不了這裏,故尤氏方潛至窗外偷看。其中有兩個十六七歲**以備奉酒的,都打扮的粉妝玉琢。今日薛蟠又輸了一張,正沒好氣,幸而擲第二張完了,算來除翻過來倒反贏了,心中隻是興頭起來。賈珍道:“且打住,吃了東西再來。“因問那兩處怎樣。裏頭打天九的,也作了帳等吃飯。打公番的未清,且不肯吃。於是各不能催,先擺下一大桌,賈珍陪著吃,命賈蓉落後陪那一起。薛蟠興頭了,便摟著一個**吃酒【還是這樣】,又命將酒去敬邢傻舅。傻舅輸家,沒心緒,吃了兩碗,便有些醉意,嗔著兩個**隻趕著贏家不理輸家了,因罵道:“你們這起兔子,就是這樣專洑上水。天天在一處,誰的恩你們不沾,隻不過我這一會子輸了幾兩銀子,你們就三六九等了。難道從此以後再沒有求著我們的事了!“眾人見他帶酒,忙說:“很是,很是。果然他們風俗不好。“因喝命:“快敬酒賠罪。“兩個**都是演就的局套,忙都跪下奉酒,說:“我們這行人,師父教的不論遠近厚薄,隻看一時有錢有勢就親敬,便是活佛神仙,一時沒了錢勢了,也不許去理他。況且我們又年輕,又居這個行次,求舅太爺體恕些我們就過去了。“說著,便舉著酒俯膝跪下。邢大舅心內雖軟了,隻還故作怒意不理。眾人又勸道:“這孩子是實情話。老舅是久慣憐香惜玉的,如何今日反這樣起來?若不吃這酒,他兩個怎樣起來。“邢大舅已撐不住了,便說道:“若不是眾位說,我再不理。“說著,方接過來一氣喝幹了。又斟一碗來。這邢大舅便酒勾往事,醉露真情起來,乃拍案對賈珍歎道:“怨不的他們視錢如命。多少世宦大家出身的,若提起'錢勢'二字,連骨肉都不認了。【都是因為錢】老賢甥,昨日我和你那邊的令伯母賭氣,你可知道否?【又說起邢夫人】“賈珍道:“不曾聽見。“邢大舅歎道:“就為錢這件混帳東西。利害,利害!“賈珍深知他與邢夫人不睦【都知底的】,每遭邢夫人棄惡,扳出怨言,因勸道:“老舅,你也太散漫些。若隻管花去,有多少給老舅花的。“邢大舅道:“老賢甥,你不知我邢家底裏。我母親去世時我尚小,世事不知。他姊妹三個人,隻有你令伯母年長出閣,一分家私都是他把持帶來。【邢夫人是邢家大小姐】如今二家姐雖也出閣,他家也甚艱窘【再說邢二姐】,三家姐尚在家裏【三姐未出嫁】,一應用度都是這裏陪房王善保家的【又提到她】掌管。我便來要錢,也非要的是你賈府的,我邢家家私也就夠我花了。無奈竟不得到手,所以有冤無處訴。“賈珍見他酒後叨叨,恐人聽見不雅,連忙用話解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