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斯坦培客
這天,美國人斯萊戈和他的朋友得到了四十八小時的假期。他們來到了阿爾及利亞的酒吧間喝酒。當酒吧快打烊時,兩人已經有七分醉意了。他們帶著剩下的酒,搖晃著走向海灘。夜晚的氣候溫暖宜人,兩人喝完了第二瓶酒後,就脫去衣服,硋入平靜的海水,蹲下身子,坐進水裏,僅留腦袋露在水麵。
“啊哈,老兄,這樣是不是夠味兒?”斯萊戈得意地說,“那些遊人花很多錢才能這樣做,而我們卻不用花半個子兒。”
“哦!不,我寧願和我的老婆一起去看美國的棒球聯賽。我要回美國,我要回家,我討厭這裏,你明白嗎?”他的朋友抱怨著。
“那麼,你可能還要一記耳光。”斯萊戈笑著說。
“我要到希臘人開的飲食店裏去,喝上一杯雙料的巧克力,裏麵含有麥精和六個雞蛋。”朋友邊說邊稍微浮起身子,以免海水灌進嘴裏,“我不喜歡這兒,這兒太悶,太悶了,我要到科尼遊樂園,我喜歡那兒。”
“那兒遊人太多。”斯萊戈接著說。
“我太想回美國了。”朋友又重複了一遍。
“噢,棒球聯賽,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很想去打它一場。”斯萊戈說,“真想一個人逃回去。”
“就算你跑掉了,但你究竟能跑到哪個地方去呢?無處可去呀!”
“我要回家,”斯萊戈說,“我要觀看棒球聯賽,我要第一個來到看台上,就像1940年那樣。”
“別做夢了,你不可能回去的,你根本就沒錢!”他的朋友說。
剛喝下肚的酒給斯萊戈又帶來陣陣暖意,溫和的海水使他十分愜意。“我有錢,我能回去。”他脫口冒出一句。
“有嗎?多少?”
“20塊。”
“不可能,你沒錢,你肯定是醉了。”朋友說。
“那你要不要打賭?就賭20塊!”
“誰怕誰呀!你什麼時候給我?”
“做你的大頭夢吧,輸的是你,就等著給我錢吧!”
接下來,他們從海水中起身,來到了碼頭上一堆木條箱旁邊坐下。碼頭停泊著幾條船,船上裝運著廢鋼爛鐵,還有在北美戰爭中損壞的軍事裝備,這些東西將送往高溫爐中熔煉,以製成更多的戰艇。這時,從高地上下來了一支分遣隊,他們押著一百名要裝上船運到紐約去的意大利俘虜。這些俘虜衣衫襤褸,穿著美式卡其軍服。他們來到跳板跟前,等候著上船的命令。
朋友望著這些俘虜說:“瞧!他們馬上就要去美國了,而我們隻能待在這個鬼地方。”他轉身望望斯萊戈,大叫了起來:“噢!老天,你在幹什麼,幹嘛把油往褲子上擦呢?你這個蠢豬!”
“不論如何,”斯萊戈說,“你記著輸了我20塊,我會找你要錢的。”說完,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帽子丟給朋友,站起身來向前走去。
“你去哪兒?斯萊戈!”朋友站了起來。
“你別管我!咱們看看誰是豬,你這個白癡!”
斯萊戈穿著油汙的褲子和撕破的衣服一直走向那群俘虜,突然,他鑽了進去。
上船的命令傳下來了,分遣隊的士兵們押著俘虜上了跳板,斯萊戈發出哀怨的聲音:“我不該在這兒,哎,你們不要把我帶到船上。”話中夾雜著一些意大利的口音。
“住嘴,劣種。”一個士兵對他咆哮著,“我可不管你是什麼東西,上去吧!你這笨蛋!”他把假裝不願走的斯萊戈推上了跳板。
朋友在那堆木條箱上羨慕地看著。他看到斯萊戈還在申辯,掙紮著要回到碼頭上,接著又傳來尖叫聲:“哎,我是美國人,美國士兵,你們不能把我帶到船上。”話中又夾雜著一些意大利的口音。
朋友看到斯萊戈還在掙紮,接著又看到斯萊戈先打了一個士兵一拳,那挨打的士兵舉起軍棍,照著斯萊戈的腦袋砸下,他的朋友倒在船上,然後,被抬走了。
“這個雜種,”朋友獨自嘀咕著,“這個雜種真有一手,他們不會不想法救他的,這事發生時還有其他人在場。噢,天啊,我不是輸掉了整整20塊,媽的!”
斯萊戈的朋友眼巴巴地看著那條船駛向船隊,然後一起開走,終於消失在無垠的海麵。他沮喪地跑回城裏,買了一瓶酒,回到海灘上大喝起來,然後開始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