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時的父愛就如同剛剛出窖的烈酒,初喝我們總是被辣出眼淚;隨著害歲月的推移,父愛的酒越發的醇了,當我們再品時,它便是柔柔的火,點燃我們的血液,溫暖我們一生。
行走的父愛
鄒扶瀾
女人聽了,顧不上謝我,抱住老人的肩膀,失聲痛哭,說,爸爸,我沒事,真的沒事,你來家,我給你看病曆,醫生說隻要動個小手術,就沒事了,真的爸爸,我沒有騙你……
因為工作忙,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母親家了。那天,我開車去一個村莊采訪,結束時已近黃昏,晚上又有朋友約著吃飯。走到一條僻靜的沙石路,遠遠的,我看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在前麵踽行著,近了,看清是一位老人,佝僂著腰,拄一根拐杖,走起來十分吃力。我搖下車玻璃,說,大爺,你去哪兒,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老人耳朵有些背,明白了我的心意後,滿是皺紋的臉上顯得很感激。我下車,扶他在後座上坐下。
車啟動,我才知道我犯了一個錯誤,老人要去的村子跟我並不順路,簡直就是南轅北轍。可我已經不能把他放下了,隻好掉頭加速前進,邊走邊和他拉著家常。
他說,他是去看女兒的,從昨天早晨一直走到現在,也不知怎麼回事,這路走起來就這麼長,昨晚,他就在一間破屋底下蹲了一夜。
我有些驚訝,心想這雷鋒還真當著了,要是寒冬臘月,還不得把人凍死?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大聲說,大爺,您是迷路了,這樣走下去,再走十天也到不了你女兒村的。
老人眯縫著眼,微微地笑著,不住地說著感謝話。
我說,你女兒家沒有電話嗎,怎麼不叫她來接你呢?你這麼大年紀,真走丟了可怎麼辦哪。
這一問不打緊,老人幹裂的嘴唇蠕動兩下,眼窩裏就噙滿了淚。他說女兒病了,家裏的人都瞞著他。他一共有六兒一女,最是女兒孝順,每半月必定回來看他跟老伴一次,這次兩個月沒回來了,他生了疑,後來就偷著聽孩子們說話,知道女兒查出得了那種不好的病。
他說的不好的病我知道,就是癌症。
他怕女兒突然死去,見不到女兒一麵,所以就瞞著家人跑出來了,誰知卻迷了路。
我不由得一陣唏噓,說,大爺,你這麼一聲不響地走了,家裏人不知道該怎麼著急呢,你知道家裏的電話嗎,我先跟他們說一聲。他搖了搖頭。
一個小時後,到了老人說的那個村莊,很順利,我找到了他的女兒家。她的女兒五十多歲,看上去氣色還好。老人一下車,扔掉拐杖就向女兒跑過去,一把抱住她,老淚縱橫。女兒一邊撫著他的肩膀,一邊張著疑惑的眼神問我怎麼回事,你怎麼把他送到這裏的?我家裏出了什麼事嗎?
我把事情的原委簡單解釋一下,說,你爸為了來看你,走了兩天,昨晚還在一間破屋底下蹲了一夜呢。
女人聽了,顧不上謝我,抱住老人的肩膀,失聲痛哭,說,爸爸,我沒事,真的沒事,你來家,我給你看病曆,醫生說隻要動個小手術,就沒事了,真的爸爸,我沒有騙你……
老人不信,推開女兒,左看看,右看看,哽咽著說不出話。
邊上圍過來幾個人,也上前勸慰老人,幫著女兒解釋。
我悄悄發動起引擎走了。走出很遠了,我的眼前還在閃現著剛才的那一幕。我的眼睛不覺濕潤了。我拿出手機,跟朋友辭掉了約會,撥通了母親家的電話。我說,媽媽,是我,你在家等我,一會兒我回去看你跟我爸。
父親的開胃酒
張翔
今天,我們長大了,終於嚐出那瓶酒的味道,那是愛的味道!
很濃,很濃。
像我們這些80年代出生的人中,有四兄妹的家庭真是不多,可是我們就有四兄妹。其中的一個是我的親哥,以及一個從母親老家領養過來的妹妹,後來我的叔叔因意外去世,於是又一位堂弟加入了我們的家庭。二弟加入我們家庭不久,母親卻因為一場醫療事故永遠地離開了我們。母親離去的那天,二弟淚雨磅礴,他嘴裏第一次那麼淒厲地哭喊著“媽媽,媽媽”,可惜母親聽不到了,在母親把二弟帶回家的日子裏,二弟一直都沒有叫母親一聲“媽”。這在後來成為了堂弟—不,是二弟—一生的遺憾。
父親是一個爽朗達觀的人,可是母親離開的很長一段日子,父親微微浮腫的臉上始終掛滿著憂傷和疲憊。這幾乎成了妹妹的一塊心病。有一天正在吃飯,她看著一旁沉默地喝著酒的父親,忽然撇著小嘴淚眼翻飛地問道:“爸爸,你不會不想要我了吧?”問完,兀自哭開了。
原來妹妹一直擔心爸爸因為家庭的壓力將她送回老家去。父親一聽,陰沉的臉上頓然錯愕,進而大笑起來,一把把妹妹抱在懷裏,說:“我的小寶貝,爸爸怎麼舍得把你送走呢?爸爸永遠都不會拋棄你們任何一個,我們是一家人啊!”
於是,二弟也痛哭起來,撲到父親的懷裏,我和大哥也一頭鑽進了父親的懷裏。奶奶坐在一旁,早已經老淚縱流。從那一天起,父親又變得爽朗起來,他一個人帶著我們一起艱難而快樂地生活著。
父親成了4個孩子的爹,同時也是4個孩子的媽,他每天起得很早,為我們把早飯做好之後,自己還來不及吃就去林場上班。為了給我們賺讀書的錢,他攬下很多的工作。他每天晚上回來的時候都要到八九點。他交代奶奶,晚上不用等他吃飯,但是奶奶總是讓我們等他,因為他是我們的父親,辛苦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