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迅速把這件事告訴了家人和朋友,還請蓋爾的老師在班上告訴其它小朋友,蓋爾幫爸爸長了一根大拇指。小朋友們非但不再嘲笑蓋爾了,還佩服蓋爾小小年紀就幫助大人。
自從和蓋爾說過沉睡的大拇指的事後,隻要見到蓋爾,爸爸右手的大拇指就會條件反射般地蜷曲進掌心。時間稍長一些,右手的大拇指就會麻麻地痛,得用左手幫忙才能慢慢地舒展開。久而久之,爸爸竟習慣成自然,時刻把右手大拇指蜷起來,也習慣了用四根指頭吃飯做事。不熟悉的人還真以為爸爸的手原本就是那樣的。而蓋爾呢,自從聽了爸爸的故事後,對第六指特別關心愛護,冬天的時候還特意塗上一層厚厚的防裂霜,他覺得這是愛爸爸的一種表現。
一次,當媽媽把蓋爾帶到醫院說可以切除第六指,蓋爾大聲抗議:“這是我幫爸爸長的手指,怎麼可以切除呢?除非爸爸的大拇指睡醒起來了。”可是,爸爸的手指五年來一直習慣蜷曲在掌心裏,它已經變形萎縮,完全失去了最初的力度,重新扳直已不可能,但卻使蓋爾度過了幸福快樂的童年。爸爸對此,已經非常滿足了。
當爸爸知道蓋爾拒絕切除第六指的原因後,一股暖流湧上心頭。他找來紗布,把大拇指纏住,然後告訴蓋爾,他已經動了手術,手指馬上可以伸直了,蓋爾的第六指已經完成了曆史使命。蓋爾聽話地隨媽媽去了醫院,手術很成功,而爸爸的大拇指雖然用紗布纏了很久,但始終無法伸展。
爸爸去世後,媽媽將大拇指的真相告訴了蓋爾。那一刻,蓋爾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因為沉睡的大拇指給了他完整的人生,還真真切切地告訴他什麼叫親情。
山魂
陳茂智
父親一步一回首地朝山下走去,直到溶進大山像一粒小黑豆的時候,柱子的淚才流下來……
柱子把父親背上了山。
柱子說:“爹,你考我吧!”
爹搖搖頭,隻問午飯吃什麼菜。柱子說,昨天下山專門買了豬肉,還有酒。爹問:“有豆子嗎?”
柱子說:“有,買了十斤呢?”
爹說:“那就吃豆子吧!煮一碗,熬一碗,炒一碗,別的菜都不要!”
柱子就按父親安排的去做。父親坐在木凳上,什麼話也不說。後來父親站了起來,來到朝東的一個窗口拿起望遠鏡朝外望。父親說:“柱,東山那邊的映山紅還沒謝呢!”
柱子就笑:“爹,都六月天了,哪還有映山紅呢!那是杉木林長的新芽,被太陽映紅了哩!”父親來到朝北的窗口,舉著望遠鏡望了好一會,又問:“柱,北山那邊冒了好幾股煙,不是山火吧!”
柱子停了手裏的活,問那煙什麼顏色,父親說:“煙色淡黃。”柱子答:“那是牛椏衝砍雜木燒荒呢!”父親又說:“還有幾處冒白煙呢!”柱子說:“那是村民在燒草木灰。”父親停了會兒,突然驚叫起來:“哎呀,柱兒,那邊的煙好大,灰黑灰黑的直冒呢!”
柱子嘩啦一聲,把一碗豆子灑潑了:“糟糕,那肯定是杉木林著火了!什麼方向?快給我看看!”奔過來就把父親手裏的望遠鏡奪了過去。
父親就笑:“柱,爹是瞎子,亂講的哩!”
柱子用望遠鏡朝四麵的窗口望了個遍,這才鬆了口氣。他看了父親好一陣,記起父親的確眼瞎了,搔搔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吃午飯了,柱子給父親倒了一碗酒。父親問:“你呢?”柱子說:“我不喝!”父親問為啥不喝,柱子說喝酒口幹,要喝水哩!父親將他做的每樣菜都吃了個遍,說:“熬和煮的豆子淡了些,炒豆子鹹了。”
柱子說:“菜淡些,喝水少;炒豆子本身燥火,放鹹些好少吃幾顆,調調口味就成,吃多了,水不夠喝。”父親聽了,默不作聲。
吃罷飯,父親說,把碗洗了吧。柱子說,淘米做飯再洗。父親咂吧著嘴,說你這豆子怎麼吃出股雞肉的味道。柱子說他熬豆子時放了點山雞骨頭。父親笑,你手藝比我強多了。
柱子走出杉皮蓋的木屋,順手從屋頂蓋著的野藤上摘了兩片葉子,父親竟像看見了似的,說:“給我一片。”兩人把葉片抿在唇邊,吹起木葉來。那曲兒就悠悠地從木屋裏飄散出去,跟山風、鬆濤、鳥唱融成了一塊……
下山的時候,父親說:“柱啊,做高山瞭望員什麼苦都有,這吃喝兩項最難。下山一次不容易,經得起十天半月吃的,隻有豆子,你把豆子做好了,就挺得下去了;還有水,能省著喝也是一門學問!至於看地形,看煙色,這些準確報告森林火警的關鍵,你都掌握了。——柱子,你考試合格了!爹可以安心地退休了!”
柱子要背父親下山,父親死活不肯。他說:“你別以為爹眼睛瞎了。這路是爹開的,有多少彎彎拐拐坑坑坎坎爹都清楚。幾十年了,這點本領都沒有,國家豈不白養了我!上山你背我,那是爹考你的體力和耐力!”
父親一步一回首地朝山下走去,直到溶進大山像一粒小黑豆的時候,柱子的淚才流下來……
飛翔的學費
馬德
也許,父親是真的放心了,他額頭上的皺紋一道一道舒展開來,蓄積在其中的汗水,沒遮攔地滑了下來。
初秋的天,有些熱。
他走在前麵,父親離他不遠,走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