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母愛如水,流淌著最無私的生命(2)(1 / 3)

一天下班回家,遠遠地,我聽到一個小孩子哭喊著找媽媽的聲音,前麵有個兩、三歲的小女孩邊走邊大聲啼哭。一定是大人沒有看好,孩子自己走出了家門。我將自行車猛蹬了幾下。就在這時,突然發現那個老乞丐放下她經常抱著的幹柴,從對麵蹣跚著也向小女孩走去;我生怕她神誌不清會傷害孩子,就跟她搶速度。沒想到,在我下自行車的瞬間,她閃電般伸過雙臂把孩子抱在懷裏,盤坐在地上。

“好孩子,乖寶寶,不哭不哭……”她那在平日裏混濁失神的眼睛突然放射出光芒,那光芒足以驅散寒冬的陰冷,足以融化凍結的冰霜,充滿了我從未見過的慈愛,那是一種母性的光輝,難怪走累了哭倦了的孩子能夠在她懷裏安然地躺著停止哭泣。她騰出一隻手,脫下身上僅有的那件禦寒的破棉衣,蓋在孩子弱小的身體上。而她則裸露著上體,鬆弛幹老的皮膚就像粗糙的枯樹皮,在寒風中似被一層層地剝落掉,我分明聽到了那瑟瑟抖動而發出的聲響,可她的臉上卻漾著幸福滿足的微笑。隨後,她用臉緊貼著孩子紅撲撲的麵頰,一隻手緩緩拍著孩子的背。一會兒,她又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孩子,那深陷的眼窩汩汩流淌著暖暖的愛意,許久,她的目光都不肯從孩子的臉上挪開,生怕孩子會突然從她眼前消失掉。她的手顫巍巍地挪到孩子的臉上,輕輕撫摸著,撫摸著,如同撫摸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她幹裂蒼白的嘴唇囁嚅著,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跟孩子說話。隨後,她抱緊孩子,閉上眼睛,沉浸在無限的幸福之中。兩行熱淚彎彎曲曲在她阡陌縱橫的臉上。或許,是眼前這一幕勾起了幾十年前她曾經做過母親的美好回憶;或許,是這個小女孩讓她捕捉到與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的氣息;或許……或許根本沒有那麼多或許,她對小女孩的愛完全出自一個女性、一個母親潛在的愛的本能。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無論她是貧窮的還是富有的,無論她是健康的還是病痛的,無論她是幸福的還是不幸的,她們都會發自本能地散發出母性的光輝,讓人感受到暖暖的愛流。我早已潸然淚下了。

“你這個老乞丐,快放開我的孩子!”一個尖銳的女聲突然劃響在耳邊,隨後就看見一個年輕女子一把從老乞丐手中奪走了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老乞丐淒厲的哭聲回旋在飄滿落葉的灰色天空,或許是幾十年前被奪走兒子的那幕又闖進了她曾經麻木的記憶裏,她踉踉蹌蹌追趕著,哭嚎著,摔倒在冰冷的馬路上。許久,她站起身,仿佛從夢中醒來,又恢複了原先那種木然神色,撿起地上散落的幹柴和紅布。這時我才看清,那褪色的紅布原來是一個小孩子的兜肚。她彈去兜肚上的灰塵,把幹柴重新捆好,緊緊抱在懷中,踽踽著,蹣跚著,漸漸消逝在夜色裏……

我也是個母親,心早已被這一切深深刺痛著。從此,我對老乞丐滿懷的是敬重,而絕非原來單純的同情了。可是,自那天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她來過這裏撿東西吃。

“經常在我們小區附近撿垃圾的那個老乞丐死了,聽說,前天夜裏死在了城北的雪地裏。”今天下班時,從鄰居的閑談中我才知道她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那個冰冷的雪夜,她靜靜地躺在野地裏,對孩子無盡的思念和無邊的愛像一串長長的珠子漸漸斷落,散落在雪地上,隨著凜冽的朔風,飄揚在淒清陰黑的午夜。

飛翔的黃豆芽兒

風為裳

我給她敬了杯酒,叫了聲媽。我說,是我媽手裏那一根根豆芽兒讓我有了飛翔的翅膀。是的,沒有那些帶著愛飛翔的黃豆芽兒,沒人知道我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的。酒宴上,我夾了一筷子黃豆芽兒,吃進嘴裏,淚流滿麵。

8歲那年的一天,母親把炒好的黃豆芽兒端上桌,就捂著肚子躺在了炕的一邊。我叫母親吃飯,母親說:你們吃吧,我心跳得厲害。那是母親留在這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我們全家吃完飯,父親抽了一支煙,問母親要5元錢,礦上有人結婚,要隨個禮份子。叫了兩聲,炕上沒人答應,父親有些火了,往起拉母親,母親軟軟地倒了下去,全無知覺。

母親燒過百天後,奶奶把她領進了家門。她的臉很像房前的向日葵,很圓很大,眼睛也大。穿著綠色的呢子衣服,上麵用金線繡著俗豔的牡丹花。有些虛胖,沒有腰身。奶奶臉上的皺紋笑到了一處:我找人算了,紅霞有福氣,她能給咱齊家帶來好運氣。

她很不拿自己當外人,三下五除二扒掉我身上的衣服,我害羞地往後躲,她“嘎嘎”地笑:躲啥躲,小屁孩,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媽了。她把我抱到大盆裏,給我洗澡。給我洗完,她又把弟和妹放進盆裏洗了一遍。姐姐站在一旁冷冷地看。她去倒水時,姐姐說:不許你管她叫媽!我點點頭。我們有事時叫她趙姨。

沒幾天,我就挨了她的打。她炒了黃豆芽兒,我不吃。她給我夾到碗裏,我不知哪來的勇氣,端起碗,把整碗飯倒進了泔水桶裏。她伸手給了我一巴掌,罵,你這敗家孩子,你爸天天人不人鬼不鬼地掙那點兒錢,哪扛你這麼敗壞的?

打那一下並不疼,但我很大聲地哭。後娘的心就是狠。姐姐站在她麵前,大聲說,你少在這裝大尾巴狼,別以為誰不知道你是“嫁死”的,我們老齊家的事,你少管。我看到她的臉“刷”地一下子,白成了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