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吾名
“小東西，抓到你了…呃？”
洛月錦修長白淨的五指撥開矮木叢，出現在他眼前的卻不是他所以為的白狐一類的獵物，而是…一名粉雕玉琢的十歲女童。
雲白的琉紗裙有些淩亂，黑得發亮的長發直鋪到腳踝，襯得她原本就白皙的一雙玉足愈加的嫩白嬌可，不過巴掌大的一張小臉，一雙黑漆漆的星瞳，柔柔如水，映著微光正有些發怔的看著他。
那目光，實在叫人無可抑製的心頭發軟。
洛月錦心下也是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觸動，但他本就聰慧冷睿，不過一瞬就反應了過來，隱下拘束溫文而有禮的朝她伸出了手，一邊開口一邊便要將她拉起來。
“抱歉，我因為錯看，便不小心…你可還好？可是傷著了？”
“……”
九天玄女看著眼前少年溫文爾雅的笑尚有些回不過神，唯獨小手卻是無意識的附上了他張開的白淨手掌，借著他的力道站起了身。
“……”
女童沉默不作回應，洛月錦也不在意，而是不著痕跡的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確認她的確沒有受什麼傷才放下心來。
“我姓洛，名月錦…我該如何喚你？”
跟著少年步出木叢，白嫩的腳踏在石間微有不適，九天玄女眉也不皺一下，反是認真的聽著少年的問語，思緒偶有遊離。
女童仍舊不語，洛月錦也不惱，畢竟隻是十歲的女童，或許是有些嚇到了…
想到這裏，他又有些皺眉，一時頓住腳步，他垂首看向女童，“…你不過十歲，不該孤身出來，那些伺候你的家仆哪裏去了？還是你是與親人一道出來的？總不會…你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
說到後一句，洛月錦頗有些失笑，身在世家之中，他自是知道世家中的看守有多嚴，對於家族中幼兒的看顧更是重中之重，絕沒有輕易可偷跑出來的可能，至於那些說什麼離家出走，偶遇佳人公子之事，不過隻是話本中的故事罷了。
他從來都不信的，也就那些姑娘家家的閑時愛聊，但至多也不過是個消遣。
正是有著這些思量，洛月錦打消了原本先將她帶回府再送她回去的念頭。
良久都不曾得到回答，洛月錦平靜的注視著女童，神遊的思緒回籠的刹那他突然想到：難不成她其實是個不能言語之人？
九天玄女自是不知眼前的少年彼時已對她生了誤會。
她的心神仍沉浸在他問她稱謂的那一刻震蕩中。
吾名……
有多久未曾有人問過她的名諱了？
似乎自修成命道，成破軍星君的那一日起，再無誰喚過她的名。
或許，是連她自己也忘了吧？
仙多冷漠，她是他時，便愛獨守宮中。
哪怕轉世再得道成了九天玄女也還是如此。
但她是有名字的，卻在許久的歲月裏，差點連她也忘了。
在她還是顆星辰時，她曾為自己命名，因為她透過天外天看到了仙庭：仙來仙往，絕美的景，絕美的仙，似乎頗為熱鬧…哪怕日後她知道了那隻是一個假象。
在他投生成女子得道時，雲上的天帝曾問過她，她位列仙班的名號想取什麼，那時，她想起了她曾為自己命的名。
“帝上，我的名號便為……”
記憶中的藍裙仙子早已遠去，而此時，她感應得到她的命道再無相連的任何因果。
她漸漸回過神，忽然想展顏一笑。
洛月錦正猜測她是否不能言語，卻見身前的女童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突的綻開來明媚的笑容，星眸彎彎，氣息驀地變得十分空靈而出塵若仙。
“我名…九玄。”
“九九歸一的九，玄而又玄的玄。”
一如當日，她對著帝上，而今，她對著少年，卻不再有束縛，重得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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