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課下得晚,實驗室裏開著空調,涼爽的空氣和外麵是兩個不同的天,顧雲錦抬腕看了看手表,用蓋子罩住了酒精燈對秦書華說:“回去吧!”
秦書華也看了時間,收拾好東西,確定實驗室的一切之後,就打開門,一股暖流就迎麵而來,帶著夏日中午的炎熱,臉上有點熱辣辣的滾燙。兩人從實驗室出來,就穿過荷花池走學校的偏門,準備去找東西吃。旁邊的林蔭樹蔥蔥鬱鬱,地上沒有被樹遮蔭的青色長方形磚塊被曬得滾滾燙燙的。安靜的校園午休時間,隻聽得幾聲蟬鳴。越過一個斜坡就看到一小片樹林,樹林中間蜿蜒著一個曲廊。曲廊兩旁種了許多的綠羅蘭,薰風細細傳來一陣簫聲,斷斷續續的,仿佛是從曲廊旁邊的一個亭子傳來的。待兩人走得近了,才聽得清楚吹的是首《梁祝》。哀婉纏綿,十分動人,兩人不由自主的向涼亭走去。穿過曲廊就看見了一座假山擋住了亭子前麵,簫聲吹到十八相送那段也頓住了,隻聽見從亭子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又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夢潔,連這種閑愁都來了,隻是幾天不見顧雲錦而已,就”每日家情思睡昏昏“起來了。”顧雲錦聽見熟悉的聲音,心裏很是歡喜,就想趕緊轉過假山去涼亭,但聽到她們的對話步子就緩了起來,且聽聽她如何答。
隻聽見張夢潔長歎一聲:“媚兒,別人不了解我也就罷了,難道你還不了解我?顧雲錦是什麼人?顧家是大族,雖說現在不講究什麼門當戶對了,但中國五千年傳到今,也有它存在的道理,本來一開始我想著隨緣吧,但是細細思來,竟是心裏不住的發寒。為一個男人去爭取他家人的喜歡,去逼迫自己更加優秀,去做許多自己都不喜歡的事,最後變得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麵目全非,你知道我個性淡泊,喜歡平淡的幸福。我實在矛盾,其實不是顧雲錦不來找我,是我避著他。”
顧雲錦聽到這話,眉頭死死皺著,加重了腳步聲,打斷她們的對話。果然她們聽到腳步聲,都齊齊的看過來,等看到是顧雲錦和秦書華,張夢潔臉色白了起來,緊握著簫的指尖都泛了白。
顧雲錦也不走進亭子,中午的太陽熱熱的曬在他身上,他也好像沒察覺一樣,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張夢潔。秦書華見他這樣,心裏也忍不住歎息,招呼著江媚,找個借口走開了。四周很安靜,幾聲蟬聲叫得人心煩,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一般,張夢潔看著顧雲錦的眼神流露出來的情緒,忍不住輕喚了一句:“雲錦、、、、、、”
顧雲錦終於有反應了,默默的接近她,從她的指尖抽出簫,白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撫過那用小楷篆刻的鳳字,緩緩的將簫湊到唇邊。婉轉的簫聲就逸了出來,張夢潔細細一聽,是一首《鳳求凰》:“
有一美人兮,思之如狂。
鳳飛翰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任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不見兮,慰我彷徨、、、、、、”
聲情並茂,想不到簫也能吹得如此好聽,反而比古箏多了幾分幽揚。一曲畢,顧雲錦認真的對張夢潔說:“我希望張夢潔無論遇到什麼,都不要輕言放棄這段感情,我是認真。並不是像校園裏的愛情,玩玩就過去了。”握住張夢潔泛白的手說:“我希望而且極其渴望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願顧雲錦與張夢潔琴瑟在禦,歲月靜好。”
張夢潔卻佯怒道:“你說的這番話,我懂了,可你偏偏吹了首《鳳求凰》,司馬相如追卓文君時也是這樣的,後來負了文君,才有了赫赫有名的《白頭吟》。可見你並不是真心的。”
顧雲錦急了,天氣又熱,細細的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一雙鳳眼隻是緊緊的盯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胸口不住的起伏。
張夢潔見了,掏出一塊棉質繡著蘭花的手帕,一邊幫他擦一邊放柔聲音說:“我隻是說說而已,你看你,急得這樣。”
顧雲錦隻是定定的看著她問:“你放心?”張夢潔愣了愣,細想一下,一雙大大的眼亮晶晶的回望他,眼裏帶著滿滿的笑意:“自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