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快十五年光景了。”
他點點頭，道：“十五年了……真快呀，一轉眼小孩子都長大了。”說著王爺拿眼瞧我，“春熙，你在竹菊書院讀書，也蠻有所成的啊。蘇杭四大才子的名聲，早已傳到聖上耳內，聖上有意納賢，你不打算求取一番功名麼？”
這個老頭子東扯西拉的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就是不願進入正題。八成也和娘一樣，不知怎麼開口罷。畢竟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醜事。
我恭恭敬敬地答道：“春熙才疏學淺，實在稱不上什麼學有所成，才子的名頭，實是大家繆讚了。春熙無心功名，當年上書院念書也並非出自本意。刻下爹爹病重，身為家中長子，春熙自當肩負起長子的責任。”
王爺道：“春熙過謙了、過謙了。百性孝為先，你這種想法實在難得啊。”
我意有所指地看向王爺，“王爺……可是有話要對春熙說的？”
他不願說，不如由我來點破，你一言我一語地在這瞎扯淡——怕是等到明兒個天亮了也沒入題。一路舟車勞頓，回來後又得知發生這樣的事，我現在隻想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他要說什麼便速速說完，省大家的事，什麼問題天亮了再來解決。
隻見王爺端著茶杯的手抖了抖，半天才又喝下一口茶說：“樊離——小王爺和你弟弟的事……你可都清楚了麼？”
這麼一句話，卻似乎說得很艱難。
我慢慢才嗯一聲，悶悶地點頭。王爺又說：“春熙啊，雖然這麼做是有點委屈了你的才華，不過本王還是希望你能夠留在王府裏，接替你爹的位子。現在王府的狀況你是知道的，本王就隻有樊離這麼一個兒子，要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教本王如何對得起司徒家的列祖列宗？”
這下子是不太妙了，我支支吾吾半天才擠出幾個字：“王爺是想……”
話未說完，心已經涼了半截。
王爺馬上打斷我說：“整個王府上下的人都去勸過樊離，但無一例外都被他給罵了回來。他那性子就是太倔，都是被他娘寵出來的。”
我牙疼似的咧嘴，小王爺的臭脾氣我十幾年前就領教過了，自然知道他是何等樣角色。有言道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現下王爺卻把責任全推到王妃身上，難道他就沒反省反省下兒子會有今天這般模樣，這個當爹的有沒有份寵他溺他？
“刻下你是最佳人選，樊離現在連本王和王妃也不願見，王妃擔心得要緊，跑到大相國寺求神去了。王府上下就隻有你和他年紀相仿，小時你們不也常玩在一塊麼——如此，本王就把這個重任交給你了！”
等一下！
什麼叫玩在一塊！我什麼時候和他“玩在一塊”過！你不要在這裏黑講白喔！
“王爺，這個恐怕……”
“最主要是讓他出來，他肯出來，萬事好商量！！”
我本來還想說什麼，嘴巴還沒來得及張開，王爺就刷的一聲站起來了，“你一路從杭州趕回來，想必是累壞了，先回去歇著罷。隻要小王爺好了，本王絕不虧待你！”
——我才不管你會不會虧待我！至少也聽聽我的意見吧？他揮一揮衣袖走得倒瀟灑，留下我在書房瞠目結舌的好半天沒回過神來，我想我的臉色一定駭得跟外麵遊來蕩去、幽魂似的家丁仆役差不多了。
王爺這樣未免也太強人所難，誰去不行，幹什麼就要我去？他肯定不會不知道我從小就和他的寶貝兒子合不來，很明顯王爺現在是在死馬當活馬醫，擺明了要把推我出去做炮灰。
話說回來其實我也沒什麼十分正當的理由拒絕，追根究底也許還是秋樂太人見人愛了才惹出這許多事情來，鬧成現在這樣，即使不樂意，我這個哥哥還是得負一點責任。我也很無奈，誰都很無奈，大家還不都是被逼的。
想來想去，我還是認為小王爺錯的多一些，氣不打一處來，我為什麼要來收拾他的爛攤子？就因為他是我弟弟私定終身的情郎？
氣死我了，果然我生來就是和這個人八字犯衝的，他不是個煞星是什麼，克死我了，簡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