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口裏是說了萬事好商量，可是太子那邊呢？人家會買你的賬，跟你“萬事好商量”麼？太子是看上了秋樂才會如此大動幹戈不計後果的和小王爺搶人，秋樂刻下在皇宮裏應當是沒有小王爺這麼慘烈。我想見弟弟一麵難比登天，我一介布衣，太子哪肯讓我入得他東宮。如今還是先解決一下王府裏邊這些亂糟糟的雜務好了。
自書房回來，我撲上床倒頭便睡。一夜無夢，睡得飽飽的，天剛亮就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我照規矩先把所有下人集合起來訓話。
我清清嗓子，大聲道：“我是戴春熙，你們中間有認識我的，也有不認識我的，那無所謂。由於我爹——也就是你們之前的戴總管，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加之身體抱恙，從今兒個起，由我來接替我爹的位子，也就是說，從今往後我就是你們大家夥兒的新總管！”眼皮底下黑壓壓一大群人，我朗聲宣布著我的新身份，隻覺神清氣爽。
“戴少總管好——”他們齊齊躬身，幾百個人異口同聲向我問候的感覺真是無法言喻的舒服啊，其實爹的工作不也蠻風光的麼！嗬嗬嗬。
我繼續往下說：“王府如今烏煙瘴氣，確實有必要好好整頓一下。想必大家夥兒都得到消息了，王爺已把所有事務交予我，而大家呢隻需聽我的吩咐去幹活就得了。掃地的掃地，打水的打水，各司其職，該幹什麼的就用心去幹，上頭的事情自有上頭的人解決。各人誰也別多嘴多事，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麵，按王府的家規辦了他，都明白了？”
下人們麵麵相覷，終是道了聲：“明白了，少總管。”我就讓他們散了去做事了。
我翻找出爹以前做總管時用來記事的本子，把一天裏總管該幹什麼下人們該幹什麼全都記得了。接下來好幾天都在忙著王府的事務，其實我本無心做個多麼稱職的總管，幾乎把所有的事丟給家丁侍婢去做，然後找地方躲起來摸魚。說到底我隻是不願去麵對那王府裏的小祖宗，拖過一日算一日……不知道是我的頭腦太好還是瞎蒙亂撞運氣太好，這麼些天下來王府的內務倒是變得井井有條，逐漸回複到爹從前管事那時的景象，也有了些生氣。
王爺不是瞎子，他見我天天都隻是在王府裏奔走忙這忙那，好像壓根沒記起府內還有個關在自個房裏頹廢的小王爺，他就再耐不住。今兒個一大早，我甫一出到大堂正要給他請安，王爺一見了我便匆匆走上來拉住我說：“春熙，你該不會是把小王爺給忘了吧？還不趕快去勸勸他！”
說實話，有時候一忙起來還真的給忘了……
我扯開嘴幹笑數聲，表麵上做出鄭重其事的樣子道：“王爺，不是春熙不去，辦事講究輕重緩急，就算春熙把小王爺請了出來，他一看這王府裏死氣沉沉的樣子，觸景生情，心情更為低落，又鑽進房裏去了怎麼辦？王爺把事情交給春熙處理，便就要信得過春熙。王爺為人父母心春熙可以理解，但還請王爺對春熙的辦事方式不要過問。”
我扯得還真像那麼一回事，王爺將信將疑的愣了半晌，才要開口，又似乎覺得我的話在情在理，搖搖頭道：“那好，本王答應你，絕不插手，但是你得保證讓樊離他變回原來那個生龍活虎的平南小王爺！”
我揖了下，王爺換了朝服坐上軟轎匆匆進宮上早朝去了，我站在門口看著轎子遠去。遠遠的掩映在晨霧裏金碧輝煌的便是宮簷，秋樂就在那裏麵的某處，我卻連見他一麵也成了奢望。想起來就心酸，唉。
正站在王府大門口傷感，一個家丁踉踉蹌蹌地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少、少、少總管，您快去，小、小王爺、小王爺他又在鬧了……！”
“不是說多少遍了，在王府裏不要這麼大呼小叫的，若是有外人在，還不知要被人家怎麼想！平南王府的下人沒點規矩，傳出去了不是給我這總管的名聲抹黑麼。”我正在那麼感性地思考，你小子來煞什麼風景，真是。想想還是覺得不忿氣，多瞪了那家丁幾眼，也許我的樣子確實太嚇人，他縮了縮脖子，連連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