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王爺不得不延後接她到王府的日子,三天後的清晨,秋蟬正在為蘭兒換頭上降溫的汗巾,這時的蘭兒微微張開了雙眼,有氣無力地說著:“水,水。”而且掙紮著要坐起來,額頭上的汗巾也滑落到了床邊。
“你不要亂動,我馬上去給你拿水。”秋蟬扶著蘭兒坐了起來,出門為蘭兒去倒水,邊走邊大聲喊著:“蘭兒醒了!蘭兒醒了!”
等秋蟬端了一碗水回到蘭兒的房裏,蘭兒的床邊已圍滿了很多人,秋蟬擠到蘭兒麵前,險些把水撒了,蘭兒將一碗水喝了一個幹淨,看著周圍的這些人,還有床邊坐著的師父,她輕輕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這時候的穆師父倒是希望她可以大吵大鬧地說她不要跟王爺走,這樣安靜,不慍不火,反倒讓穆師父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蘭兒,他埋下了頭,周圍沒有一個人說話,都看著穆師父,過了許久,穆師父才抬起頭,看著蘭兒,蘭兒明顯地看見他眼裏的淚水,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師父居然哭了,蘭兒伸出手,輕輕地為穆師父拭去臉上的淚水,穆師父卻拿掉她的手緩緩地說:“這都是命,孩子,認了吧。”說完這句話,就輕輕拍了怕蘭兒的手背,站起身來,床邊的人紛紛給他讓開了道,他就這樣出了房間。
蘭兒看著師父的背影,終於再也忍不住抱著秋蟬痛哭了起來,秋蟬見蘭兒這般模樣也心痛不已,陪著蘭兒流淚,蘭兒不停地問著“為什麼”,然而沒有人回答她,他們隻是默默地看著她們的眼淚浸濕彼此的衣襟,卻無能為力,隻得離開,見不得這傷感的場麵。
許久,她們都哭累了,蘭兒問秋蟬:“你想去王府嗎?”
秋蟬眼中噙著淚花,搖搖頭,但是蘭兒心裏知道她是想去的,似乎沒有看到她搖頭一樣,繼續說著:“我會去,我也會去求王爺讓我帶你去。”
秋蟬隻是點點頭,不說話,又有眼淚從她眼底湧了出來,蘭兒接著對秋蟬說:“還有我的意中人,他在王府。”
蘭兒不顧秋蟬驚訝的神情,仍說著:“一日,師父讓我去柳家布莊拿訂做的戲服,在小橋上我們沒留神撞到了,我想那時候我就喜歡他了,後來去王爺的府上調琴,他也在,因為看見了他,所以我的琴弦才會斷,他是王爺挑選的要入國學院的學者,我隻有進了王府,我才能告訴他,若他也對我有意,我願意跟他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
“你瘋了?”秋蟬聽完便說出這句話,她覺得蘭兒如果這樣做太危險了,“你又不知他是否喜歡你,若你說了,他定會認為你是個輕浮的女子,況且贖了你的是王爺,就算王爺不娶你的話,你認為王爺會把你許給他嗎?”
“我不知道王爺為什麼要贖了我,我隻知道王爺沒有要娶我的意思,在我再落入他人之手前,我一定要試一試,就算不成,至少我無憾了。”蘭兒已經抱著最壞的打算和赴死的決心做起了最後的計劃。
秋蟬看著她這個樣子,真的不知該說什麼好,“蘭兒……”
“你不必勸我,我已經決定了,雖然我不知道我是否愛他,但是至少比起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強百倍,若去了王府,你會為我保密的,對嗎?秋蟬?”蘭兒問這話的時候更像是在懇求秋蟬。
而秋蟬又不認讓蘭兒傷心難過,隻得點點頭,她看著蘭兒,心裏想著:看來沉浸在愛情中的女人都是很傻的,連蘭兒也不能例外,況且傻蘭兒都不知道那個人是否對她也有這樣的感覺,我是對的,就算嫁給一個有錢的人,就算他不愛我,至少可以衣食無憂地度過餘生,不必為這些感情冒險、煩惱,就連我都懂得的道理,蘭兒你為什麼不懂呢?
蘭兒看到秋蟬點頭,也就安心了,抱住秋蟬,留下了兩行淚水,她心中的感受有誰能真切體會得到呢?若是她的生命裏沒有叫“梁子方”的這個人出現,她也就認命了,可是現在她不甘啊。從很小的時候,她讀了唐伯虎和沈九娘的故事以後,她就期待著有一天自己的生命裏出現一個人,他不會在意自己是否是一個戲子、或是琴妓、歌妓,而現如今有這樣一個完全符合自己想像的人在自己麵前,她怎能不心動,她怎能甘願讓王爺贖了去?怎能?
與此同時,梁子方在白王府的書院讀著《詩經》,心卻不在《詩經》上,他已得知蘭兒被王爺贖了,他也得知蘭兒病了,不知蘭兒是否已經好了起來,他多麼希望蘭兒向王爺拒絕去王府,多麼希望蘭兒說她不願意,但他知道,即使蘭兒不願意也沒有辦法,因為贖她的是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