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討論:“草根”,或許僅僅一種幻象?!(1 / 2)

參與者:田磊(《南風窗》執行副主編)、趙牧(青年批評家,許昌文學院)、李雷(青年批評家,《藝術評論》雜誌社)、張慧瑜

【田磊】最近,湖南衛視的“快樂女生”被要求停播,目前中國的電視業正在經曆深層次的轉型,過度商業化、娛樂化等傾向在行政壓力下開始被強製改變。從更廣義來講,這也是執政黨文化重建的一部分,為了重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傳媒、影視、文藝等行業都已經或者即將展開“走轉改”之類的活動,推動整個文化生產體製去關注底層。在我看來,你文章一開始提到的更“草根”的達人秀火暴,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是各電視台既遵照執政黨意願去關注底層、表達底層,又結合業已成熟的選秀機製從而誕生的一種新節目形態。其實,“快樂女生”的興起與被停播,如今“草根達人”的再度火暴,都在很大程度上說明了草根文化既頑強又脆弱的特質。可以說,不管是執政黨的文化重構,還是民間自發的、目前已占據主流地位的以新富、小資產階級、城市白領為主體的文化思潮以及最底層的草根文化,這三者之間既存在矛盾和糾葛,又彼此影響、互相借重。

【趙牧】這篇有關“草根達人”及其“顯形術”的觀察和分析,既還原了其中的複雜性,又撕裂了某種大眾文化所精心營造的意識形態幻象。“草根達人”的文化生產及再生產機製,使得以“草根”方式“登場”的“底層”和“弱勢群體”不再僅僅是苦難和抗爭的符碼,而是以他們的“草根精神”充當了中產階級的榜樣。這樣一種“草根”敘事就取代、收編乃至改造了“底層、弱勢群體、人民、群眾、百姓等偏左翼或集體性的描述概念,去除了底層、弱勢群體所帶有的批評、不和諧的政治色彩”。在這個意義上,所謂“草根敘事”成為了“後革命”時代國家意識形態的“共謀”。如果說大眾文化敘事中的“草根”奇跡與幻象不過是一種虛假的撫慰,那麼左翼知識分子敘事中的底層苦難與抗爭就能召喚“真相”嗎?草根文化作為一種撫慰劑,的確有著改造底層敘事的意識形態功能,但它對於我們這個接近固化的社會結構的顛覆性在哪裏呢?我並不覺得底層敘事裏的苦難和抗爭書寫能給我們充當指路明燈,如果顛覆性並不存在,那麼,希望又在哪裏呢?“草根”,或許僅僅一種幻象?!

【李雷】在大眾傳媒的操縱之下,曾經在大眾文化中隱而未見的底層、弱勢群體固有的不和諧的政治內蘊被去除,而被換以“草根”的形象“登台亮相”,這不僅無形地規避了底層、弱勢群體的“真實”生活/生存狀態,而且有效地彌合了社會階層的區隔,“草根”也在其間完成了底層、弱勢群體也可以“通過努力奮鬥實現個人夢想”的意識形態功能。作者敏銳地指明了草根明星的被塑造性與不可複製性,但美中不足的是,似乎對“草根”過於悲觀,而未能發現其積極意義,盡管對“草根”的處理與塑造帶有簡單化甚至美化的傾向,但這一群體本身及其包括藝術在內的諸多夢想的被接納與激賞,某種程度上,宣告了人們對市場化大潮下以“很傻很天真”之麵貌出現的美好人性的緬懷與堅守,代表著傳統優秀道德的認同與回歸。